第96章

席存博头也不抬, 他仿佛认着死理似的强调, “母亲, 您和晚姐儿说的,儿子没有见到。可父亲那日将大嫂和晚姐儿等都赶出去的事情,却是儿子亲眼目睹的。”

席老夫人轻哼了一声, 视线从堂中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还有谁也是这么想的, 一同站出来, 帮老二说句话吧?”

席存学有些意动, 但他才刚刚抬起头来,唐新月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唐新月前日对自己说的话,席存学只得又垂下了脸去, 默不作声。

因着席明德的去世, 汴京城附近和席明德沾亲带故的人都借着吊唁的名头来了席府,停灵了不几日,人聚集了一堂。

席向晚站在席存林身后, 抬起眼打量着这些或面生或面熟的亲戚,脑中思考着今日解决麻烦的手段。

席明德的突然死亡让席向晚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祖父上辈子可没这么早死,其次, 席向晚只想着逼席明德让出武晋侯的位置,没想取走他性命,可没想到,自己的手段还没有尽出,席明德居然就驾鹤西去了。

这下铺垫不足, 也难怪父亲的兄弟们蠢蠢欲动。如果不是席存彰现在还没被放回来,恐怕这会儿也要出来喊上几嗓子。

在席老夫人问完话之后,一开始还没什么人在她威严的逼视下走出来,可良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低着头的走到了席存博身边站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有了第一个人打头,后边上前的人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聚集了将近二十,剩下的人则是一动不动,鸦雀无声。

那四名族老,更是坐在座椅上不动如山,显然是被席老夫人敲打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一个屁也不敢多放。

席向晚并不惊讶这些人的出现。席存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出一次头,显然不会是无稽之谈,必定已经拉拢了一些人替他说话撑腰,才能有底气站出来。

可这点底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席向晚垂了眼,正想着该传话让父亲出面,还是自己出面的时候,席老夫人冷笑了起来,她直接从左到右点了一遍那些站出来人的名字,不论是与她每年都能见上几次的,还是上次见面都要追溯到十年前的,居然一个个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称呼也都喊得一字不误,让站在席存博身旁的人都惊了一跳。

难道……祖母是早有留手,就等着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自己跳出来,再一口气铲除了?

席向晚悄悄打量一眼席老夫人的神色,放下了大半的心来。既然祖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就只需要在这里看着便是了。

“……还有三堂叔家的席楷。”席老夫人念完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拍了拍手,“好,你们很好,老身全都记住了。”

“母亲,儿子以为这——”席存博一躬身,正要再说什么,却被门房高喊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夫人,国公府世子来了!”

席老夫人淡淡道,“请进来。”

镇国公世子?

席向晚闻言抬眼,若有所思地往祖母那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席老夫人神情稍稍放松了两分。

“晚丫头。”席老夫人正好在看着席向晚,朝她伸出一只手,“扶着我起来。”

席向晚立刻缓步上前将席老夫人扶着站住了,等镇国公世子进来,便随着众人行了礼。

“老夫人请坐下吧。”镇国公世子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面上带着微笑,“我今日来,是替父亲跑腿的,不是什么大事,诸位莫要紧张。”

他说着,将手中一封文书拿出,双手交给了席老夫人,“老夫人,这是武晋侯生前托父亲递交给礼部的文书,如今已经记了册,有过圣上朱批检阅了的,遂让我送还到席府来。”

席老夫人稳稳地用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文书,心中大定,“多谢世子。”

席明德生前托镇国公送去礼部的文书?

立在一旁的席存学心中一跳:席明德是突发疾病,又不是一直病得起不了身,他自己都能随时去礼部,为什么偏偏要托镇国公去转交?

席存博则是一脸愕然地看着镇国公世子,在见到他转头朝席存林一礼道了声恭喜之后,更是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

席存林连忙起身回礼又道不敢,讲述了对席明德的尊敬怀念云云。

这场面话不论是真是假,总是要说的。

镇国公世子也清楚得很,他实际上也有有意亲自来跑这一趟的。

席府老夫人和老镇国公的夫人当年是手帕交,因此多年一直有着不错的往来人情,镇国公世子就对席府放松了那么一丝戒心,谁知道紧接着就光天化日之下被席卿姿给算计了一把。

镇国公世子后来问过自己的小厮,听小厮说自己当时是一幅烧红了眼□□熏心的模样,猴急地直接将席卿姿抱去了最近的院子行的那事,就觉得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