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到临头,秦王亮剑(第3/4页)

他还说:“所谓‘领导’,就是一种领袖与追随者基于共有的动机、价值和目的而达成一致的道德过程。”(《领袖论》)

也许,伯恩斯的话正是对中国式“投名状”所作的一种现代化的、学理性的阐释,而此刻李世民所完成的,恰恰也是这么一个价值聚合和道德整合的过程。

灼热的太阳在西边天际挣扎了许久,终于无可挽回地朝远方的地平线坠落。

暮色四合。

李世民摒退了所有幕僚,只留下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他命无忌前去传召已被逐出秦府、未及参加此次密谋的房玄龄和杜如晦。

关键时刻,他需要这两个满腹韬略的左右手一起制订行动计划。

长孙无忌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却写满了沮丧。

他转述了房、杜二人的答复:“奉皇上旨意,不准再听从秦王命令,今日如果私自晋见,我们必死无疑,所以不敢奉命!”

很显然,房、杜二人是在有意试探李世民,目的是看他有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李世民勃然大怒,对尉迟敬德说:“玄龄、如晦岂叛我邪?”说完刷的一声抽出佩刀,递给尉迟敬德,说:“公往观之,若无来心,可断其首以来!”(《资治通鉴》卷一九一)

刚刚片刻之前,李世民还在彷徨复彷徨,现在反应居然如此强烈,由此也足以看出——倘若李世民不是早已说服了自己,单凭府僚们的怂恿和煽动是不足以让他下定这么大的决心的。

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再次去找房玄龄和杜如晦,说:“大王决心已定,应该前往王府共同策划,但我们四个人不能一起走,要分开行动。”

长孙无忌特意让房玄龄和杜如晦换上道袍,借以掩人耳目,然后和尉迟敬德分别绕道,匆匆赶回秦王府。

当晚,秦王府议事厅中的几盏烛光彻夜不灭,一直燃到了次日。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清晨,那颗行踪诡异的太白金星,再度于光天化日之下从长安的上空掠过。太史令(天文台长)傅奕用一种无比惊异的目光久久地凝望苍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后,神色凝重的傅奕迈着急促的步伐匆匆进入太极宫,向李渊呈上了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资治通鉴》卷一九一)

那一刻,高祖李渊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秦王真有天命,注定要坐这个天下?倘若如此,又要将太子置于何地?

不,这不可能。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不能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极度不安的李渊随即命人传秦王入宫。

武德殿内,李渊脸色阴沉地坐在御榻上,秦王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李渊把傅奕的奏疏猛然扔到秦王面前,瓮声瓮气地说:“自己看吧。”

李世民悄悄瞥了一眼。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儿臣也有一道密奏!”秦王朗声道。

李渊满腹狐疑地盯着李世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打开秦王的密奏。才看了一眼,他的脸刷地一下全绿了。

淫乱后宫?

秦王居然控告太子和齐王淫乱后宫?

李渊顿感血往上冲,脑袋几欲炸裂。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王会来这么一手。

这绿油油的帽子到底是太子和齐王给老子戴的,还是你秦王血口喷人、造谣中伤、恶意诽谤?

李渊的胸口在剧烈起伏,嘴里不断喘着粗气。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秦王又接着说:“臣于兄弟无丝毫负,今欲杀臣,似为世充、建德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资治通鉴》卷一九一)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阋墙之争啊!

李渊在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你们兄弟三个难道真的谁也容不下谁,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

李渊痛苦而无奈地意识到,是时候为这场旷日持久的纷争做一个了断了。就在明天吧……明天,自己将召集朝中的宰执重臣,命他们三兄弟入宫当面对质,把事情彻底弄个水落石出。

其实,李渊心里很清楚,不管怎么对质,秦王这场官司基本上是输定了。

道理很简单——谁主张谁举证。秦王既然提出了指控,就必须拿出确实、充分的证据来支持其指控的罪名。可问题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宫闱丑闻又怎么可能有确凿的证据呢?即便秦王你买通一两个太监或宫女出面指证,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说的是实话?退一步说,就算太子和齐王真的干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除非被你捉奸在床,否则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据,都可以被视为捕风捉影、造谣中伤。

所以,明天的对质说到底也就是走走过场而已。这一回,你秦王绝对难逃诬告的罪名。就算不治你一个死罪,最低限度也要把你的政治生命彻底终结。秦王啊秦王,是你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别怪父皇不念父子之情,别怪朕对你下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