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攻罗王

5月25日,李汉魂亲自赶到前线督战。随同观战的,还有一群或从徐州退下,或自郑州赶来的中外记者。

罗王地方不大,却比兰封城还要坚固。在罗王车站和罗王寨外围,均建有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永久工事,什么炮兵掩体、机枪掩体,还有人员器材的掩蔽所、指挥部,一应俱全。以前你拿来挡日本侵略军,现在日本侵略军拿来挡你,东西还是一样的东西,只是随着攻防转换,主人掉了个个儿而已。

不过只要有重炮,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因为“东方马其诺”并不是真的马其诺,双方的标准和规格差得实在太远,而土肥原由于推进过快,还没有来得及把炮兵部队集中至罗王。

你没炮,我有炮。

李汉魂将重炮推到工事附近,进行近距离轰击。一看到日本侵略军的火力网被压制住,粤军步兵立刻哇哇大叫着持枪冲锋。

半年前,广东兵也在南京外围冲过、喊过,那是求生之路上发出的绝望嘶喊,如今则是复仇和争胜的号角。

冲锋,某种程度上是伤亡的累加,粤军伤亡枕藉,李汉魂觉得这样不行,又把部队召回来。

重炮,继续轰击,不允许给鬼子留下一点屏障物。

看到外围的防御工事全部被炸塌轰碎,李汉魂又发动了二次进攻。

粤军后脚刚刚进入罗王车站,前脚退出的日本侵略军却又杀了回来,双方扭杀在一起,炮兵反而无处着力,只能看着干着急。

土肥原师团的主力部队,其拼杀能力自然不是盖的,硬是又把粤军给挤出了车站。

经过两进两出,粤军官兵已是尸横遍野,光在指挥所里听听伤亡数字,已是心惊肉跳,更何况李汉魂就在一线端着望远镜观察,战场惨烈情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李汉魂说他当时不但落泪,而且还“涕泗如泉”,似乎有些夸张,但如果联系到他后来笃信佛教,设身处地想想,确有如刀割肤的感觉。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真正的战场,本来就是一个折磨人良知的地方。

时间从午后过渡到傍晚,残阳如血,硝烟飘荡,罗王依旧难以攻下。

罗王是个重头戏,无论如何得唱好。继李汉魂之后,薛岳也亲自来到第一线,进行现场办公。

日本侵略军的外围工事都被炸光了,据点却还拿不下来,缘于土肥原师团实在很能打仗,粤军即使前仆后继,后继如潮都没用。

这张中国士兵的肖像曾闻名于世

薛岳了解情况后,马上给附近其他各部队下达命令,要他们加强进攻,以牵制和分散土肥原师团在罗王的力量。

彼弱了,我们还得强。老虎仔操着广东话,跟前线战壕里的广仔们一聊天,得知由于后勤输送不理想,有的小伙子已经超过一天没吃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饭,还如何能打仗。薛岳马上拿起电话,要求赶快送饭。

兵团总司令亲自催问吃饭的事,后勤部队就是迎着鬼子大炮也得把饭送上来,粤军由此士气大振。

李汉魂当着薛岳的面,下达了三攻罗王的命令。

吸取前两次的教训,李汉魂要求,这次炮兵必须跟随步兵一道前进,到接近车站时再发炮,直到把站内也轰到荡然无物时才允许步兵进站。

等炮声一歇,日本侵略军当然还会反冲过来,但粤军这次打定主意不退了,作战意志坚忍不拔,令对手也为之惊诧。

关键时候,胡宗南助阵,他从罗王寨侧后迂回插入,使得在罗王寨指挥的土肥原大惊失色。

前门顶不住,后门眼看也要上闩,再不跑就要被包围了,能跑快跑吧。

5月28日,李汉魂收复了罗王。

在罗王寨日军指挥所,李汉魂发现了许多日本侵略军遗弃的文件,其中有一件战利品令人眼前一亮,这是土肥原自佩的指挥刀。

日本军刀,质量通常都在上乘,土肥原的刀,那更不是开玩笑的。拿一叠二十枚的大铜元放在桌上,军刀挥过,全部一劈两半。

连腰间宝刀都丢了,足见粤军进攻时的迅猛坚决和土肥原逃命前的慌乱。

在收复罗王的前一天,兰封也失而复得,薛岳打通豫东陇海走廊的初衷基本实现,原先被阻断于商丘的四十二列火车和大批物资经开封、郑州顺利西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