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军(第2/3页)

遇到两个不厚道的,幸亏这里还有一个老实的。

可是当滇军先头部队到达一线后,卢汉才发现,原来于学忠也不老实,其实一线不是光吃紧的问题,东北军已经在大溃退,提前跑路了。

滇军由此吃了大亏,其先头主力营到达东北军撤退地点后,还没回过神来就遭到了矶谷师团的包围,一个营500人,仅一人得以突围生还。

阵势还未完全摆开,就必须与日军面对面死磕,这让“真正的老实人”卢汉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卢汉一上去,于学忠马上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大喘气。

在命悬一刻之际,是卢汉和滇军救了他,不然的话,台儿庄就完了,东北军也完了。

现在满嘴苦涩的变成了卢汉,因为东北军溃退后留下的这个缺口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一个营送进去后,转眼之间便不见踪影。

营不行,那就上旅,事到如今,缺口一定得堵上,否则大家全得玩完。

一个旅上去后,总算是把黑洞洞的缺口给一把封上了,但损失很大,旅长当场战死。

开上战场才两天,就轮到旅长报销了,这让卢汉大为震惊,不由得掩面痛哭。

哭不是办法,既然上来了,你就没法退,非得跟鬼子继续斗下去不行。

台儿庄战场地形开阔,矶谷师团可以大量投入坦克,而滇军因准备不足,身边只有一些迫击炮和重机枪。

迫击炮打不了坦克,加上临阵仓促,来不及修筑工事,使得日军重型坦克直冲过来。

这些勇敢的云南人没有退却,更未选择四散奔逃。

所有特重机枪被集中起来打击坦克,但是仍无法穿透坦克装甲,实在不行,滇军就直接用步兵围攻这些“赶不走、牵不动的铁牛”。

一个日军军官在他的日记中,把滇军称为“猴子军”。

西南诸军,被称为“猴子军”的共有两支,一为广西桂军,一为云南滇军,前者在国内就如此叫法,而后者却是在日本人那里得到了这一称号。

看到坦克到了眼前,“云南猴子”们不仅不避不让,反而还成群结队地爬上去,不断有人滚下来,又不断有人攀上去。

一般而言,爬上运动中的坦克并不像登几级台阶那么容易,普通士兵都不行,非得挑选出来的敢死队才有如此身手和胆气,可是滇军官兵大多为云南乡间子弟,对他们来说,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到坦克车上去,也不过是一纵身的事。

滇军将手榴弹往坦克的孔洞里塞,但这种重型坦克的孔洞过小,手榴弹大,塞不进去,随后他们就跳下车,一个个抱着集束手榴弹,滚到坦克前面,为的只是炸毁坦克的履带。

面对如此不顾性命的作战方式,其他坦克也只好扭头转向,唯恐遭遇同样命运。

矶谷师团使用坦克和骑兵,曾成功地冲乱了东北军的阵形,但当面对滇军时,除了失败,还是失败。

滇军的机枪阵地,从早打到晚,阵地上仅剩一个负了伤的机枪手。

这个机枪手一边流着血,一边抱着轻机枪,从东边打到西边,变换了几十个位置,阵地上几乎所有的机枪掩体,都被他用了个遍。

一个人一挺机枪,日军却愣是冲不过来。

等机枪手返回后方时,大家都以为他是来就诊疗伤的,然而不是,这位是在步兵营交接后,奉命来送请援报告的,若不是为了送报告,他还不会下来。

当有阵地失去时,更是出现了令日军都为之惊骇的场面。

滇军端着枪,齐声高唱《义勇军进行曲》,“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不间断地向失守阵地发起反击。

在鲁南的平原麦地里,没有任何工事和遮掩物可资利用,滇军起伏前进,有时匍匐,有时冲锋,虽不断有人倒下,然而无人后退,直至阵地重新夺回。

轻伤不下火线已不简单,滇军的纪律却是,未经允许,连重伤也不得离开阵地。

日军在广播中惊叹,说自侵华以来,他们很少遇到如此顽强骁勇之敌,百般查询之后,才知道是“从支那南方开来的蛮子兵”。

这声惊叹听在卢汉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滋味——滇军先期过河的两个师已经伤亡过半。

前线还出现了“难兄难弟”的悲壮一幕:哥哥将弟弟的骨灰背在身上,然后自己也不幸负了重伤,然而这包骨灰始终带在身边,不离不弃,一直到背回云南。

从李宗仁、白崇禧,再到孙连仲、于学忠,当然都希望滇军能在前线坚持得越久越好,可各人站在不同的位置,考虑就会大不一样。

把你们桂军、西北军、东北军拉上来试试,你们能接受这样绞肉机一般的折腾吗?

卢汉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较为完整的主力师,这个师是第184师,师长是张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