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西安去(第6/14页)

宋子文连连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

我走了,后天再来看你。

走出门,却又再次返回,并且加重语气:我一定会回来的!

蒋介石的眼泪差点又没忍住要掉下来。

今日一别,可能永世不得相见,多看一眼算一眼吧。

蒋介石动笔给家人和国民各写了一份遗书,在他心里,已经完全不做宋子文返回的打算了,等于是在“托妻寄子”。

宋子文人在西安,能走不能走,还不是可以由他自己决定的。

张学良和宋子文曾是一对铁哥们儿,他对宋子文说:干脆,你就不要走了,反正回南京也没什么用。

此时针对蒋介石的“顽固不化”以及内外部越来越大的压力,张学良、杨虎城也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了。

宋子文赶紧告诉他们,自己决心推进政治解决,现在的一个当务之急,就是要改变蒋介石听天由命的状态。

怎样改变呢?

去南京把宋美龄接过来,让她做蒋介石的劝导工作。

一听这话,张学良吃惊不小,他劝宋子文不要这样做,表示如果西安真的爆发战事,他不一定能完全确保宋美龄的安全。

但宋子文信心十足,因为他已经构想好了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除了带自己的妹妹同上西安之外,他还要再邀两人。

一个是刚刚回南京的蒋鼎文,由他负责处理可能会出现的军事问题。

说是解决军事问题,其实一方面是做军方代表,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张学良、杨虎城看的:我们往返两地是为了和平交涉,绝不是忽悠大家,或一去不回。

另外一个是戴笠。

在很大程度上,戴笠也是起到一个象征作用。由于支持蒋介石的军人中,黄埔学生占很大比例,如果他能来西安,可以代表黄埔系,让张学良、杨虎城放心。

宋子文提出的方案,正合张学良、杨虎城的心意。

自从上次蒋鼎文回南京后,他们不能不产生一种担心,那就是对方是不是在玩金蝉脱壳之计,张学良不放宋子文走,多多少少也含有这种顾虑。

现在这种顾虑证明可能真的是多虑了。

对宋子文回京,张学良、杨虎城不疑,南京的要员们却大起疑惑之心。

宋子文可是蒋介石的大舅子,在政府内的影响力也非蒋鼎文等所能及,在他们看来,既然西安不能释蒋,张学良、杨虎城又有什么理由再把宋子文平平安安地给放回来呢,应该把他也扣起来当人质才对啊。

更何况,宋子文和张学良的关系在朝野上下也是无人不晓,都知道他俩是多少年的铁哥们儿。如果这两人背着大伙玩玩猫腻什么的,谁知道?

为了解释和通过自己的方案,一向恃才傲物的宋子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坐下来接受怀疑者们的轮番拷问。

或曰:是不是“委座”在张学良、杨虎城的逼迫之下,已经在政治条件上签字了?

关系到蒋介石的“气节”问题,宋子文赶紧澄清:你们难道不知道“委座”的为人吗?他怎么可能会违心签字呢。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辱!

在蒋介石还存活于世的情况下,当然没人敢出言不逊,进行“污辱”。

有人便顺坡而下,抓住这一点不放:你说得不错,只要“委座”还被扣在西安,遭人胁迫,他就不能同意任何条件。

宋子文张口结舌,很感无语。

何应钦则从军事角度出发,认为宋子文再赴西安倒没什么,但是让蒋鼎文和戴笠同去则不妥。

为什么呢?

因为蒋戴二人都是军队系统的,如果到时张学良、杨虎城进行“威逼”,让他们把南京方面的军事进攻计划都供出来,那可怎么办?

质疑来质疑去,无非围绕两种可能:不是“委座”自己“屈服”了,就是这姓宋的跟张学良、杨虎城穿一条裤子,背叛了“委座”。

宋子文平时跟蒋介石都敢对着干,其他文武百官更不被他放在眼里,得罪过的人自然不少。趁这机会,有嫉恨他的便在背后群起而攻之,并大泼脏水,谓之:西安事变总策划师!

眼看矛头马上要集中指向自己了,宋子文愤然而起:现在时间这么紧迫,解决事变以分分秒秒计,你们却还在这里怀疑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宋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到西安那种险地去过把瘾,你们为什么都不去?

质疑的要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提出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别的都不要扯了,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委员长”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军事解决呢,还是政治解决。

宋子文心里当然明白,蒋介石在他临走时说得清清楚楚,必须军事解决。

他不能够篡改“圣意”,但又知道非政治解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