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英雄的诞生(第3/16页)

依我看,这种狂劲,都是让形同幼稚园一样的北大营给惯出来的。

在到达江桥之前,他已经听说了张海鹏伪军的惨败。但这一事件在滨本看来其实毫无参考价值。

他认为,张海鹏伪军只是一群比北大营的东北军更烂更没用的“支那”部队而已,怎么能跟“皇军”相比。

显然,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北大营时期”。

他不知道的是,马占山并不是北大营的将领。

他曾是一个土匪。

从来只有土匪欺负别人,很少有人能欺负土匪。

而且打仗这码事,有时候是需要一点悟性的。恰好,马占山就属于那种有点悟性的人。

他没上过正规军校,在绿林结寨时怕是连日本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在哪个旮旯都搞不清楚。但他上的是社会军校。

整天打打杀杀,枪里来炮里去,倘若能侥幸活下来,并且脑子还不算太笨,就一定能琢磨出点道道。

比如著名的黄埔军校,主要教的其实就一样东西:黄埔精神,而且课时很短,然而这所学校却教出了一批批不同凡响的学生,最后连老师也打他们不过。

原因就在于大部分课堂都办在了战场,军人在战争中学会了战争。

马占山很像一个人——东北大帅张作霖,他的脑子非常好使。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靠脑子也能吃饭的聪明土匪。

到江桥抗战,自然用不着他本人再在马上玩儿“镫里藏身”,不过他巧妙地把这一绝招运用在了战术指挥上。

要守一座桥,有一种办法,就是像当年的张飞张翼德那样,当阳桥头一声吼,吼得百万曹兵仓皇后退。

 

马占山和张作霖都是土匪出身的将军

 

不过,这只是历史演义。打仗基本靠吼的神话,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碰到的。

马占山放弃了死守江岸的做法,早早就把防守部队集中起来,撤入真正能固守的工事堡垒。

在此之前,经过谢珂和马占山的轮番经营,以铁路为基线,已构筑了较为坚固的堡垒阵地。

马占山将能用于作战的全部人马都撒在这些蛇形工事中,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战略纵深。

打仗不是过家家

 

不过,在江桥抗战前,无论是张学良的电令,还是对双方实力的评估,都让马占山不敢轻易造次。

这时候中国已向国联递交诉状,蒋介石和张学良对打赢国际官司颇具信心,期望值也很高。

在这种情况下,张学良给马占山的指示,毫无例外地还是那一句:“避免直接冲突。”

当然,这个指示对马占山究竟有多大约束力,那就另当别论了。

作为一个真正有能力的战将,左右你思维的绝不应该是单纯的长官意志,而必须是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马占山可以不理会张学良的电令,却不能不正视一直以来东北军兵败如山倒的现实。

张海鹏伪军与关东军毕竟是两码事。再怎么着,伪军也是东北军变过来的,大家知根知底,好打。关东军就不一样了,九一八以后,吉、辽两省可不没几天就都被占领了。

马占山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爱国愤青,仗是要由他来负责打的,责任是要由他来扛的。攻守双方谁的胳膊更粗壮一些,他没办法装做不知道。

何况他本身面临的困难确实不小。

连升几级,担任黑龙江省代主席,毕竟只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举,领导者的威信并没有随着这个任命同步到位,一个“代”字就很能说明问题。

一旦和日本人打起来,下面的各防守部队能不能服从命令和调遣,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此前,东北军步兵精锐,超过一半都在关内,关外的那一半,有的当场被关东军给灭了,大部分则早已撤往锦州至山海关一线。

省城能打一打的,主要是徐宝珍的卫队团。除此之外,还能从边境临时调集到一些部队,但能不能上阵杀敌还很难说。这中间又有一部分是骑兵。这些骑兵部队威风倒是威风,但以速度为强项。你要让他们从马上跳下来,跑到工事里去帮着防守,不仅太浪费,而且还是标准的弱项。

最后不可忽略的一点就是,打仗不是小朋友过家家,得花钱。

马占山对这点颇有体会,一来省城就问过谢珂,库存里还有多少银子。

谢珂给他伸了两个指头。

你猜猜,有多少?

不是两千万,也不是两百万,连二十万都不是。

只有两万。

当家当到这个分儿上,万家父子也真够可以的。

就这点钱,给省城这帮人发工资都不够,更别说粮饷了。

马占山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拉下脸皮,四处化缘,这才得以勉强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