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乖不乖,各人猜(第4/10页)

邓锡侯派兵侦察得知,进据南盘村的正是日军尖兵部队。他在路边捡到那只纸盒子,乃日军的联络标志,“外国文字”就是日文,可惜无人识得日文,不然也可以多留个心眼。

当天南盘村的日军尖兵有四百多人,配置数十挺机枪和数门迫击炮。他们先用机枪向邓锡侯等人射击,后来还派了骑兵出村追赶,而邓锡侯的随身卫士很少,加上突遇意外,如此险境下尚能保住性命,真可谓是大难不死。

邓锡侯自己也感叹,说:“当日虽不死,险矣!”自此以后,他把11月6日作为抗日遇险日,每年到了这一天都要纪念一下。

日军在进攻方面有个分工,从晋北南下的一路负责攻打太原城,从晋东而来的另一路则进袭城外乃至城南的中国军队,南盘村的日军尖兵即属晋东一路。

南盘村遇险,意味着日军的大部队随时会追踪而至。太原攻守战尚未正式打响,城外已经看不到任何中国军队的踪影了。

此时阎锡山已经离开太原,与邓锡侯失去了联系,邓锡侯也就得以“便宜行事”。他与孙震一商量,城外的都跑光了,我们城南的也得跑啊,不然难道坐以待毙,把部队全赔进去不成?

为避免被阎锡山套上“擅自行动”之罪名,从而受到军法处分,邓锡侯发挥了他水晶猴子的聪明劲,留了一个旅在原地,其余大部队悄悄向南撤离。

半途之中,因太原失守,阎锡山终于发来了撤退命令,于是邓锡侯乘势把“放线”的那个旅也给收回,全部急行撤入晋南山地。

从北上川军被改变指挥系统起,坐镇四川的刘湘就陷入了极度焦虑和不安之中。

尽管抗战已成主旋律,但以刘湘为首,川军各头领仍对南京政府保持着一种根深蒂固的疑惧,最怕老蒋乘势而入或拉走他们的军队。除李家钰所部倾巢而出外,其余各军都在四川留下了看守部队,以防不测,同时刘湘还再三强调,所有部队出川后都必须归他统一节制。

邓锡侯、孙震动身前,刘湘在成都为二人饯行,又特别叮咛:“川军出去,一定不能分割建制。北上后,必待全集团军集中才能渡过黄河,然后所有川军集中才能参加作战。”

邓、孙当时都深以为然,唯唯受命,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单是蒋介石有严令,变化万端的形势也逼得北上川军根本做不到集中了再如何如何。

关于是否提前渡河,邓锡侯曾从西安打电话请示刘湘,情况一讲,刘湘同样无话可说,只能让邓、孙按照军令执行。

第二十二集团军就像放出去的风筝,刘湘已毫无办法,飞就飞了吧,横竖也不是自个儿嫡系。第二十三集团军就不一样了,那是十代单传的亲儿子,若再有个闪失,则前途尽毁。

从四川到武汉的船只既少又小,光等船就需要花去很长时间,因此第二十三集团军东进的速度一直很慢,至1937年11月初,其前卫部队才刚刚到达武汉。

刘湘认为一切还来得及,他必须亲自出川,把嫡系部队掌握在自己手里。

少数服从多数所有高级幕僚都被刘湘召集起来开会。众谋臣各抒己见,但口头上都不主张刘湘出川。

一种看法是蒋介石这个人极不可信,刘湘出川恐被其挟制,陷于被动。钟体乾更直言不讳地说:“川军精锐都调出去了,如果老帅(刘湘)再出去,那就变成腾空交价,以后再无任何筹码了。”

另一种看法是前线不同于后方,刘湘的胃溃疡又一直没好过,连每天结鞋带都弯不下腰,需侍卫帮忙,以如此病号之体来承受重荷,累垮了怎么办?

邓汉祥劝刘湘还是以养病为重,不必躬亲赴敌,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派一得力亲信将领去前线代劳,以照料前方部队,自己则继续坐镇后防,调度军政要务。

刘湘后期的个性,正如他得意之时跟邓汉祥透露过的,遇到事情开始也许会犹犹豫豫,一旦考虑决定后,便有一种撞了南墙也不轻易回头的牛脾气。

事实上,除了担心嫡系部队会遭到分割乃至吞并外,他始终有个想法,即要在国人面前展示一个真实的刘湘。

长期以来,刘湘等地方诸侯以抗日为号召,与蒋介石展开明争暗斗。由于口号用得过多过滥,有人便出语讥讽,说他们只会坐地冲锋、高呼抗日,其实不过都是内战专家而已。

别人可能无所谓,刘湘听到这些话却很不是滋味。现在见众人都反对他出川,不由当场动了气。

“我过去打了几十年内战,都报不出账来,脸面上甚不光彩。今天大敌当前,好不容易有了枪口对外、一致抗战的机会,正好尽力报效国家,昭信于国人,从而洗刷自身污垢。”

说到这里,刘湘质问他的谋臣:“战幕已经拉开,难道我刘湘反而退缩不前,在后方苟安?这岂不是要贻讥于后世,坐实了不实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