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像的破灭 (第7/15页)

贺龙和红三军所面对的局面变得异常被动,至1932年9月,洪湖根据地已经大部失陷,红三军也由一万人锐减到三千多人,最终只能像红四方面军那样,退出洪湖,转入湘鄂边境打游击。

赶走红军,刘湘和刘从云喜不自禁,都以为“乩仙”的预言就要实现了,不料他们机关算尽,算来算去,却还是算不过蒋介石。

“围剿”洪湖战役结束不到两个月,老蒋就用“中央军”接管防务,打发鄂川军全部上船,输送回川,到头来,荆沙并非刘家的天下,还是他蒋家的。

花了大半天工夫,竟然是损兵折将,毫无所得,这下惹得川军内部怨声载道,许多军官都对刘从云的“神机妙算”产生怀疑,说刘神仙的话,真是靠不住。

相对而言,刘湘倒是能看得开:不就是损失了一些人马,而且没占到地盘吗,你们这些小军官只有那么高,就看不到更长远的——蒋介石用了我的兵,但没给我地盘,那就相当于欠了我人情,他不得还吗?

到了二刘争夺“川中王”时,蒋介石站的位置,确实是刘湘这边。

如果说对那次出川作战,刘湘尚能抱可有可无、得失不介于怀的态度,这次不同,红军打到四川来了,双方有了直接的利害冲突。于川军而言,一旦打不好,已不是得不得地盘的问题,而是要失去地盘了。

刘湘决定任命王陵基为第五路总指挥,再次指挥与红军作战。

在任命王陵基之前,刘湘斟酌再三,犹豫了又犹豫,因为他对“王老师”早有疑忌之心。

除了刘从云因与王陵基不和,经常在身边进些关于王陵基的“谗言”外,在刘湘眼中,王陵基自身也确实有了离心倾向。比如擅自在万县招编人马、扩充部队之类,那不就是要独闯天下、拉旗杆做小诸侯了吗?

刘湘和邓锡侯不同,刘湘是表面宽厚,他绝不会像邓锡侯那样,容许部下越出自己划定的圈子。对灵官的一举一动,他貌似不置可否,可内心哪里会真的不在乎。有一段时间,他盯着万县的那副神情,就好像盯着颗定时炸弹。

可他仍然要用王陵基,而且要重用。

刘从云曾指王陵基是魏延。魏延有没有“反骨”可以另说,但文长兄绝对是个出众的将才,此君不仅骁勇善战,而且深具奇谋,他献给诸葛亮的“出子午谷奇袭长安”一策,为后世许多兵家所叹赏。

魏延的计策再高明,终究没能付诸实施,王陵基在“下川东之战”、“出征洪湖”中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尤其是王陵基有过跟红军作战且战而胜之的经验,这在当时的川中诸将里无人可及,就凭这一点,也不能把他拉下去。

退一步说,魏延造反,终究还是到刘备和孔明都不在世之时,刘湘自信也能镇住灵官,就算对方是个定时炸弹,那定时装置也是在自己手里,还不致于马上走火失控。

王陵基刚刚拜印,还没出发,徐向前就已击溃刘存厚,占领绥定、宣汉两县,红四方面军也顺势扩充到了八万余人。

1933年11月1日,王陵基领兵五万,向绥、宣发起“进剿”,刚好与继续向前推进的红军狭路相逢。

徐向前原计划占领绥、宣后,便长驱直入,南下进攻万县,以扼四川咽喉。但跟王灵官打过一个照面之后,就知道遇上了川军主力,急忙退至宣汉河北岸。在这一带,红军工事坚固,又有河道挡路,双方形成了对峙格局。

绥、宣既破,重庆和万县北面都亮出了空档,全川为之震动。刘湘压力很大,他急于稳定人心,乃向王陵基发出严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立即发动第一期总攻,以收复绥、宣。

渡河作战向来是个极其危险的买卖,王陵基即便被压得再紧,也不敢贸然行事,他在寻找一个机会。

起雾了。

1933年12月15日,拂晓,宣汉河上雾气蒙蒙,能见度极差,这边看不到那边,那边也看不到这边。

川军以浓雾为掩护,成功实施了强渡。北岸红军发觉后,急忙组织反攻,要把已渡河的川军赶下河。

王陵基指挥作战,极有章法。攻击时有主攻,有佯攻,有预备队,分得清清楚楚,防守时则配备重火力,一般为三线配置:重机枪阵地两线,迫击炮阵地一线。这使得双方的攻守战相当激烈残酷,伤亡也都很惨重,红军战死将领很快达到了师长一级,徐向前事后对此的描述是“杀声震天,山河尽染”。

1933年12月17日,川军收复绥、宣两城,红军退守马渡关。

马渡关山高林密,路险涧深,乃川北重要的交通枢纽,徐向前十分重视,不仅将自己的指挥所设在这里,而且调精锐部队严密布防。

王陵基也是一样,他只有将此地夺过来,才能反过来扼制红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