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像的破灭 (第10/15页)
王陵基傻乎乎地不知是计,还以为其中真有什么讲究。他急于当面说服刘湘,便依言乘飞机飞回了省城。
一落地,王陵基便被撤去本兼各职,并被软禁于寓所,连出入成都的自由都没有了。
早在召回王陵基之前,刘湘便在权衡,如何对这位川军元老进行处置。
恰逢刘航琛从上海返回成都,刘湘便把他召了过去。在说明情况后,刘湘说:“我已电令王先生(指王陵基)即日飞蓉,来了之后,你先同他谈,然后我再请他吃饭。”
刘航琛系王陵基最早识拔,两人关系非常好,刘湘这番话自然别有用意。刘航琛心领神会,当他在刘湘的督办署会见王陵基时,首先问起了他“不遵命令”的事。
王陵基正气到暴跳如雷,见刘航琛发问,马上叫道:“都是刘神仙在捣鬼!甫公(指刘湘)不听我的报告,后来居然还来了训令,若果真照刘神仙指定的路线行军,我的部队打光了也上不去啊,怎么能从命呢?”
刘航琛点点头:“你说得在理。不过既然你知道是被刘神仙所陷害,那你就一定要准备吃点亏了。”
王陵基还要分辩,刘航琛干脆开门见山:“甫公让我先同你谈,是知道你我的交情。我想他的意思是,希望你少同他争辩,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事已至此,你应该学会逆来顺受才是。”
王陵基目瞪口呆,在弄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之后,再也不敢乱叫乱嚷了。
刘航琛又婉转地说:“甫公能这样做,尚有几分人情味在内,你如果善为应付,以后还可以共事。你听我的没错,退一步,亦可为将来留下余地。”
王陵基是个读过书的人,历朝历代的那些臣子,只要被君王认为可能谋反,最后有几个是得到善终的?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刘湘真够厚道。王陵基先前气焰冲天,是他一直处于高位,没看清脚下的危险,如今看清了,那颗心啊,差点就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王陵基对刘航琛这个时候尚能顾及老友,十分感动,说:“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你放心,我一定审慎应付。”
刘航琛一走,刘湘来了。他首先把“川情复杂”解释了一通,包括各路军队行动不统一,他的命令得不到贯彻执行,以及经费万分困难,等等。
有了跟刘航琛的沟通,王陵基识时务者为俊杰,点头跟鸡啄米似的,刘湘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完全没了“王老师”那副派头。
刘湘对此很满意,临走说:“王老师收复绥、宣,已经劳苦功高,今后还是在省城休养吧,不用再到前线去了。”
当晚,刘湘又请王陵基吃饭,席间由刘航琛、张斯可作陪,气氛还很是融洽。
可是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王陵基得意之时也得罪了很多人,这些人见王灵官事败,便要乘机报复。
刘湘下面几个与王陵基素不相能的旅长,发密函给刘湘,主张一不作二不休,除掉王陵基,让他人头落地。
刘航琛因为与王陵基的特殊关系,无法置喙,幸得张斯可极力疏通,刘湘才没有再为难王陵基,只是解除军权,任其自去。
眼看“省城休养”也没戏了,王陵基被迫离开成都,前往乐山。
刘湘撤换王陵基已有预案。
1934年3月4日,刘湘电告前线,称王陵基因病请假,现“在省休养”,改派唐式遵继任第五路军总指挥,负责执行第二期总攻令。
由于要整治王陵基,导致川军一直按兵不动,许绍宗旅已被围困达二十多天,所以唐式遵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许绍宗解围。
这件事,唐式遵做成了,而他能做成的,也就这一件。
第二期总攻效果不佳,刘湘没有怪唐式遵,因为他仅向前方增援了一个旅,进展不大,可能是兵力不足的缘故。
接着又策动了第三期总攻。
这次刘湘一口气拿出了约二十个团,使前线兵力从五万增加到八万,号称十万,目标是夺取万源,将红军压出川北。
唐式遵交出的答卷是,除了不断伤亡,一无所获,更别说接近万源了。
川军蹒跚不前,不仅刘湘本人懊丧不已,蒋介石也看不下去,他不断发来电报,催促刘湘督军急攻,并说:“‘我’迁移一日,‘匪’即巩固一日。”
“匪”指的是红军。刘湘心里明白,不是他故意迁移,而是想进也进不了。
与王陵基相比,唐式遵不像将军,倒活脱脱是个唯命是从的公务人员。刘湘说什么他就照做什么,完全不敢越雷池半步。
刘湘要他防守,他便蹲着不动,不知道战机已经从身边悄然溜走了。刘湘要他出击,他也依言扑出去进攻,可又缺乏王陵基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和韧劲,一旦觉得不行,马上又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