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命天子(第3/11页)

烟酒都要缴税,重庆的烟酒税征收局长是个糊涂蛋,他将玻璃瓶装酒一律视为“洋酒”,全都要课以重税,露酒也在此例。

为了这件事,刘航琛特地到重庆进行申诉。在递给局长的申诉书中,他写了这样一段话:“钧座(指局长)所订章程,不问酒之洋不洋,只问瓶之玻不玻,假如钧座穿西装,着革履,遂谓之洋人,可乎?”

糊涂局长读后大发雷霆,立即查封“爱人堂”重庆分号,并且还要逮捕刘航琛。

刘航琛迫不得已,四处托人说情送礼,一场风波方告平息。这件事对刘航琛打击很大,让他从此感到在中国这样的社会,光教书而不入仕的话,将可能一事无成。整顿铜元局,让刘航琛得到了入仕的机会,也终于使他能进一步展示自己的才华。

清末民初,通用货币都是银元或铜元。由于连年征战,四川铜元的铸造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据说每年都达到亿枚以上。川中铜矿再多,也经不起如此消耗。重庆铜元局困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铸铜元没材料,有了材料,好不容易铸出一点,投放市场后又获利微薄,还不如不铸。

四川没铜了,刘航琛就去上海买。当时市面上流行“二百文”面值大铜元,他便将一枚大铜元改铸成五枚小铜元,面值仍为“二百文”,取名“新二百文”。

买铜的钱款不需铜元局掏一个子,全是刘航琛让知名钱庄垫的资。“新二百文”铸出后,铜元局也不直接经营,而是让那个知名钱庄负责包销。

“新二百文”很快打开了市场。货币有它自身的价值规律,一开始,由于“新二百文”分量减轻,“老二百文”相对就值钱,人们需要用钢刀将其切割成两片或四片使用,但这样以后钱币变得既难看又不易携带。久而久之,“新二百文”成为主流,不仅川人乐用,还流行于西南各省。

刘航琛给铜元局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履职的第一年,铜元局便扭亏为盈,不仅弥补了所有亏空,而且还净赚纹银九万多两,顿时把个王陵基乐得连嘴都难以合拢。

王陵基大开眼界,随即就把刘航琛举荐给刘湘。

当时刘湘在财政上已负债达八九百万元之巨,一时拮据到什么事都办不了,正是无比抓狂的时候,听到还有如此理财高手,几有天降财神爷的感觉。

刘湘见到刘航琛,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我请你来,不是喊你来做官,是要你和我共事业。”

刘航琛也单刀直入:“共什么事业?”

刘湘毫不避讳地告诉他:“统一四川!”

话已入港,刘航琛提了个问题:“你是要我帮忙还是帮办?”

刘湘来了兴趣,“帮忙如何,帮办又怎样?”

刘航琛说,如果是帮忙,一切还是你自己做主,你叫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但要叫我帮办,那就是我认为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湘毫不迟疑:“肯定是帮办。能够替我盖章的人很多,我又何必来找你。”

刘航琛接下话茬:“那么,我想问一问,甫公(刘湘)在财政上能给我多大权?”

刘湘笑了:“我也想反问一下,让你办财政,我有哪些权,你有哪些权?”

刘航琛一口气说下去:“甫公有两个权,第一,如果我舞弊,甫公对我有枪毙权;第二,如果我不称职,甫公有随时罢免我的权。除此之外,财政上的所有权都是我的。”

刘湘思考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可以!”

刘航琛受命执掌财政大权后,首先朝收税机构开刀。

“巴子国”虽小,各种各样的捐税机构却多如牛毛,其中的负责人大多是各师旅长安插进来的关系户,把玻璃瓶装酒当“洋酒”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导致在机构开支庞大的同时,效率反而奇低。

刘航琛为此成立了重庆税捐总局,并从刘湘那里请来尚方剑,将富余机构和人员全部砍掉,实行“苛而不扰”,一方面减少了纳税人员来回奔波的麻烦,另一方面节省出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比节流更重要的还是开源。

刘航琛经过反复研究和比较,决定效仿当时的南京政府,通过发行库券公债,来实行“以债还债,以债养债”。

起初公债发行并不顺利。重庆证券交易所开业后,持有者把债券当成烫手山芋,竞相出售。结果导致卖出的人多,买进的人少,被刘航琛寄以厚望的新兴行业几乎成了有卖无买的单面生意。

刘航琛见势不对,赶紧说服金融界中的银行和钱庄进行认购。

可是这银行钱庄的胆子也不见得比一般证券持有人更大。川中连年混战,也不知道刘湘能挺到什么时候,万一不小心被人家给并掉了,这债券岂不等同于废纸?就算有人肯认,起码也得打不小的折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