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越皇帝(第4/4页)

一场盛大的宴会便在众人赞叹称颂之声中展开,酒杯传递不绝,众宾客畅饮美酒,饱食佳肴。正当酒酣耳热之际,一队宫廷乐师来到厅中,演奏起铜鼓、独弦琴、木琴、达勒琴等越国独有乐器,八名身穿五彩羽衣的少女碎步进入场中,跳起“孔雀舞”,羽衫翻飞,色彩斑斓,直让人看得目不暇给;之后又有身穿宫装的少女入厅表演“灯舞”,个个手持宫灯,腰肢摆动,婀娜多姿,满堂皆彩。

当夜黎灏十足为百里缎所迷,眼光看都不看那些曼妙起舞的妙龄少女,只不断与百里缎低语说笑,连坐在他左边的重臣黎弄,以及他素来敬重的文人武将如吴士连、丁列和黎念等,都全给冷落了。

楚瀚心中虽然甚为百里缎感到骄傲,却也不禁有些后悔:“怎地我教给她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上回为了活命,我教她去色诱蛇王;这回又教她化妆打扮,看来转眼便要被大越国皇帝娶去做妃子了。”转念又想:“那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她干锦衣卫,整日替那面目可憎的万贵妃办事好上许多倍。大越国虽小些,她若得宠,说不定也有出头的一日,当上个贵妃娘娘甚至皇后都说不定。”

但想到她要嫁给黎灏,心中却不禁感到有些不值;黎灏虽然正当盛年,生得一表人才,又贵为皇帝,楚瀚却总觉得他配不上百里缎。为何配不上?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欢宴之中,楚瀚注意到有几个人脸色非常不悦,坐在黎灏身后的两个贵妇神情肃然,脸色微微发绿,看服色大约是越国皇后和宠妃。楚瀚心中一凛,暗想:“这几个后妃不知势力如何,其中若有如万贵妃那样的厉害角色,我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侧头望向百里缎端丽的脸庞,霎时看透了她美艳外表之下的冷酷残狠,心中更觉后悔:“人家大越国后宫多半上下相安无事,我却专程替他们送了个小号的万贵妃来,多半要将他们的宫廷弄得天翻地覆,这可未免太不厚道了。”

他胡思乱想,这一餐饭只吃得心惊肉跳,思潮起伏,虽有吴士连在他身边不断敬酒,引他谈笑,他却魂不守舍,十句话中只听进了两三句。

宴席散后,一众王公大臣都心知肚明,知道皇帝纳妃是转眼的事了。然而百里缎却并非众人想象中的大明公主或贵族之女,甚至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而是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锦衣卫。不出数日,黎灏便发觉这女子极不好待,若仅止于谈笑,那自是相安无事;但若是对她表示一丝仰慕之情,多说几句赞美之词,或透露少许追求之意,她立时便翻脸不认人,管你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拂袖而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黎灏不禁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发作,去向楚瀚探问时,楚瀚又装得傻头傻脑地,一问三不知。每回黎灏提起楚瀚的“姊夫”,楚瀚便顾左右而言他,或是露出悲哀的神情,低头拭泪。黎灏提出纳妃的要求,楚瀚就更推得一干二净,先说我中土之人最重贞节,女子守寡后便不能再嫁,又说即使改嫁也得得到翁姑的同意。然而翁姑远在万里之外,姊姊自己能否做主,那也得看她的心意了。至于她的心意如何,陛下为何不自己去问问她呢?

黎灏就是不敢自己去问他姊姊,才来问楚瀚。眼见楚瀚害怕姊姊,更加无法做主,黎灏也束手无策。他本身最推崇儒教,当年元月才颁下饬令:“子居父母丧,妻居夫丧,当居三年制,不得殉情直行,悖礼逆法。”并详细规定,子居父母丧时,若让妻妾怀孕,罪至流放;妻居夫丧时,若肆行淫乱、丧未满即除下丧服、改嫁,该女及娶之者都是死罪。也碰巧楚瀚信口胡说,无端替百里缎添上了个死去的丈夫,让她得守三年之丧,黎灏碍于儒教礼法,不好硬逼娶之,也只能将这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黎灏乃是大越国第二代君主黎太宗的第四子,史称黎圣宗。《大越史记全书》中记载了不少关于他出生和年幼时的神奇事迹,但大多应是由于他在位时功绩彪炳,后世才附会添加上去的。如他母亲光淑皇太后吴氏为婕妤时,祈求得子,梦到天帝赐给她一个仙童,才怀了孕。快要临盆时,太后假寐一会儿,梦到自己又到了上帝那儿,上帝指派一个仙童下凡去做太后的儿子,仙童却拖拖拉拉地不肯去。上帝怒了,用玉笏敲仙童的额头,打得他皮破血流。太后梦醒后,就生下了黎灏,据说婴儿的额头上隐然有伤痕,如梦中所见一般,一直到年长,黎灏额上的这个胎痕都没有消失。(余请续见书末补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