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福兮祸所倚(第12/17页)

 

不打下腊子口,则北进的队伍只有回头。

 

红军没有回头。彭德怀第二天经过时,连声感叹:“不知昨天我第一军团这些英雄怎样爬上这些悬崖峭壁,投掷手榴弹的。”

 

50米一段的崖路上,手榴弹的弹片铺满一层,有的地方还厚厚地堆了起来。

 

能闯过这样天险的,必是真老虎。一军团主力二师四团主攻腊子口。战斗最激烈时,林彪亲到四团指挥,四团团长王开湘则亲率两个连从腊子口右侧攀登悬崖陡壁,摸向敌后。黑夜中正面拼杀正酣,一颗白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王开湘迂回成功!三颗信号弹又腾空而起,林彪命令总攻!

 

冲锋号声、重机枪声、迫击炮声和呐喊声随着历史远去了,唯王开湘在拂晓晨曦中洪钟一般的呼唤像洪钟一样回响:“同志们,天险腊子口被我们砸开了!”

 

此时离王开湘告别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月。没有纪念碑的他披着硝烟立在那里,钢浇铁铸,像一尊永远竖立的战神。

 

是倒下的和未倒下的英雄在用鲜血和生命回答:为何道道雄关皆无法阻挡红军北进的意志。

 

开路先锋一军团,确实无坚不摧!

 

9月18日,红军陕甘支队攻占甘肃岷县哈达铺,缴获大批军粮和食盐。鉴于该地区敌军兵力薄弱、群众条件好、物资比较丰富,中共中央决定部队就地休整。

 

休整期间却获得一个重大发现。毛泽东召见侦察连连长梁兴初、指导员曹德连,要他们到哈达铺找些“精神粮食”,只要是近期和比较近期的报纸杂志都找来。

 

侦察连从当地邮局搞到了这样的报纸。主要是七八月间的天津《大公报》。上面登载着阎锡山的讲话:“全陕北二十三县几无一县不赤化,完全赤化者八县,半赤化者十余县。现在共党力量已有不用武力即能扩大区域威势。”报纸还进一步披露了红二十五、二十六军的一些情况:刘志丹的红二十六军控制了大块陕北苏区根据地,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已北出终南山口,威逼西安。

 

阎锡山为共产党做了一回好的情报员。毛泽东、张闻天、博古读到后,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兴奋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陕北不但有红军、有游击队,而且发展迅速,颇似1931年的江西苏区。毛泽东在俄界会议作出的被敌人打散的最坏设想不但可以避免,而且中国革命有望依托这块新的根据地获得更大发展!

 

9月27日,政治局在榜罗镇召开常委会议,决定改变俄界会议确定的“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的方针,到陕北去,在陕北保卫与扩大革命根据地,以陕北苏区来领导全国革命。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从1934年10月10日长征开始,战略目标由最初的湘西、到黎平会议的川黔边、遵义会议的川西北、扎西会议的云贵边、两河口会议的川陕甘、俄界会议的“与苏联接近的地方”;一直到榜罗镇会议,终于确定为陕北。一年来无数牺牲和奋斗,不尽实践与探索,战略目标的选择最终完成。

 

脱离根据地一年、长途跋涉两万余里的中央红军,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10月,陕甘支队过了岷山,长征即将取得胜利。毛泽东心情豁然开朗,作《七律·长征》诗: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1935年10月19日,中共中央随陕甘支队到达吴起镇,又很快东进至瓦窑堡。

 

十五军团派人来联系,中共中央才刚刚知道,这个终于找到的落脚点,正在发生一场大规模肃反。

 

1935年9月16日,红二十五军长征到了陕北,与陕北红二十六军组成十五军团,聂鸿钧任军委主席,徐海东任军团长,刘志丹任副军团长,程子华任政委,高岗任政治部主任,郭述申任政治部副主任。

 

刘志丹没有担任军委主席,也没有当军团长,却表现得很坦然。高岗却对政治部主任一职不满,觉得职务给低了。

 

军委、省委的第一次联席会议讨论军事方针时,就出现分歧。

 

高岗第一个发言,主张向北发展,向南取守势,首先打横山。理由有二:

 

一、井岳秀和高桂滋部队好打,一打就散;

 

二、向北发展如能打下陕北最富的绥德、米脂,能够与神府苏区打成一片;再向南,可以出三边打马鸿逵。

 

高岗就是横山人。半个月前,刘志丹、高岗刚刚打过一次横山,没有打下来。

 

第二个发言的是徐海东。他认为我军当前主要任务不是怎样发展苏区,而是怎样粉碎敌人“围剿”。既然“围剿”主力是东北军,要粉碎“围剿”,首先必须打东北军。理由也有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