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忧(第2/3页)

难道就是大清国的命数吗?

神经震颤的奕訢,呆愣愣地默坐了好多时候,脑中空空的,既无悲、也无怨、同样无忧、亦无怒,好似进入了另一个无人无我的空空世界之中,假如就这么痴痴木木地生活下去也好,省却许多烦恼。

可这显然是妄想!

一抬眼,朔风吹着雪花满院飞舞,毕竟又回到了存在无数烦恼的大千世界。奕訢心中的悲,心中的怨,心中的忧,收中的怒,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谁想像得到做皇帝的有这么多的忧愁苦恼!

这会儿他甚至都恨起了那些美国人——如果不是那些美国人修通了从上海到天津的电报,他又岂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个坏消息。如果没有美国人修的那条电报线,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若非是电报,这消息传到京师的时候,估计已经出了年了吧。

若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至少能过个好年吧!

有时候,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抱怨着各种原由。在抱怨了美国人修的电报之后,他又想到了去世的道光。

“如果当初你选择朕,这大清国的天下又何至于如此?”

奕訢忍不住又一次抱怨的他的父皇,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因为父皇当年没有选择他继承皇位,这大清国的天下,也不至于如此危险。

大清国,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地步。

头疼啊!头疼!

现在怎么办?

奕訢可不相信那朱宜峰是洪秀全,不相信他会沉迷于江宁的“九重天堂”之中,来个从此君王不早朝,实际上,他一直在关注着朱贼夺取江宁后的一举一动,与洪秀全沉迷女色不同,虽说他留用了千余名女官,可却未新纳一妃一女,平素的日子依然如在武昌一般清贫——其全家上下每顿只食数两银子,在京城,恐怕就是一寻常的贝勒府,一顿饭恐怕也会花费几十两,上百两银子。

这如何能不让奕訢心颤,其越是这般甘于清贫度日,就越表明其野心勃勃,其决不会如洪秀全一般沉迷享乐。要知道他姓朱的从建庶人起,至今已雌伏四百余年,这份隐忍之心,谁人能及?

“当初老祖宗真是太过仁义,理当杀尽天下朱姓才是!”

一边抱怨着老祖宗当初的“除恶不尽”,奕訢又拍案骂道。

“这朱贼居然要和那朱元璋一样在大年初四登基,他真以为自己是朱元璋吗?真以为我是只斤·妥懽帖睦尔(元顺帝)吗?”

至于自己是不是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那位丢了天下的元顺帝,奕訢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保住大清国的天下。

当初老祖宗的“除恶不尽”,让他姓朱的咸鱼翻身,令大清国失去了天下,谁知道他姓朱的会不会“除恶务尽”,到时候杀尽天下爱新觉罗家。

现在对于奕訢来说,不仅仅要保住大清国的天下,暴露大清国的天下,也是保住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若是到时候汉贼,真的打下了京城自己怎么办。

难道像他崇祯一样吊死在那颗歪脖子树上吗?

此时,在奕訢的脑海中浮现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反复在他一想到自己像崇祯一样吊死在那颗歪脖子树上的时候,他立即只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至于那后背但是不住的冒着冷汗。

非但后背冒的冷汗,掌心也是不住的冒着冷汗,他甚至想到了到时候,自己走到棵歪脖子树下的一幕,到时候即便是勉强把布带系上去,自己又是否有那个勇气把脖子吊上去?

想象着把脖子挂上那棵树上的时候,奕訢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勒紧自己的脖子一般,以至于根本就喘不过气来,憋的他甚至想要大声呼救。

突然,自鸣钟的响声将他从那幻境中惊醒,惊醒过来的奕訢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透了,他猛的站起身来,激动的嚷道。

“不行,朕一定要保住大清国,朕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去见列祖列宗。”

他这话嘴上说的是冠冕堂皇,可是在奕訢内心深处,他非常清楚,不是说他不想这么灰溜溜地去见列祖列宗,告诉他们自己把大清国的江山给丢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勇气把自己吊死在那棵树上。

恐惧,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恐惧在奕訢的心底弥漫着,现在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距离亡国是如此之近。如果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或许,他还有希望在干朝换代的时候活下去,但是,他是皇上,大清国的皇上。

历朝历代,那史书上写着的亡国之君有几个善了的,且不管妻女届时会任人凌辱,这本就是应该之事,更重要的是自己恐怕很难保住性命,即便是忍受一切耻辱,最终也会被新朝寻个理由“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