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11/18页)

接着张关羽率部救援中山府(马扩也参加了那次战争),那是一场鏖战,张关羽与伯德特离补的精锐骑兵苦战两昼夜,好容易把他打退,不料他又来个回马枪,使义军受到极大损失。张关羽身先士卒,力挽狂澜,不幸胸口中了敌方的流矢。赵邦杰闻讯赶来,张关羽已气息仅存,他断断续续地嘱咐赵邦杰要与正在行间作战的马扩一起统带部众,继续战斗,就断了气。后来金军再次败退,赵邦杰鉴于义军本身的损失重大,也收兵回山寨去休整。

中山府保住了,知府詹度大吹大擂“中山之捷”,他黑着良心,“干没”义军的战果,坐享其成。不过当时官家与童贯要的是战败而不是战胜的消息。詹度大吹大擂的胜利,又被童贯黑着良心“干没”。好在此时京师已十分混乱,前线打个败仗或小小的胜仗都已无足轻重。官家下旨以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统率七千名骑兵守浚州,以步军司都指挥使何灌将兵三万人防河。然后决心步童贯之后尘,办得一个“走”字。

以后几天中,斡离不避开义军的锋芒,顺利南下,而义军经过中山府那次激战,暂时已无力出击。几天中,斡离不大军连克庆源府、信德府,很快就到达黄河北岸。

从十一月底以来,斡离不统率东路大军,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击败宋朝的主要边防部队常胜军,略经顿挫后又连克名城,南叩河岸,其战果较之在太原城下被王禀胶着的粘罕西路军优劣判然。这在宋、金双方都有这样的评价,粘罕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客观事实。从此,斡离不在金朝内部权贵斗争中取得的优势就十分明显了。

7

几个月后,有两名胆大包天的杂剧演员在宫廷的红氍毹上演了一出政治讽刺剧。

上台的一名大将,丢失头盔,露出满头发髻,弃甲曳兵而走,另一名显然是他的随从,追上了他,告诉他追兵已远。两人坐下来。随从替主人整理衣甲,做数髻状,忽然惊呼道:“大王的发髻如何少了一个?小人数来数去,只剩三十五髻,还有一髻哪里去也?”

“走也!”

“走往哪里去了?”

“你这个蠢汉,岂不闻‘三十六计(计,髻同音),走为上计’。那走掉的一个上髻随着官家往南方去也。”

当时力劝官家逃往南方的童贯固然已经明正典刑,不但发髻,那颗头颅也被砍掉了。不过逃往南方的太上皇这时又回到东京,入居龙德宫。投鼠忌器,骂了童贯,岂不连带涉及太上皇?其实当时要逃走的不仅有太上皇、童贯,还有许多大臣。就连渊圣皇帝也一度动摇,想要“西狩”。就算渊圣宽厚,那些力劝渊圣“西狩”的大臣,现在仍居高位,他们直接看到或间接听到这出讽刺剧的,对两名演员,岂肯善罢甘休?要不把这两名演员问个“指斥乘舆、诋毁大臣”的罪名,充军发配到沙门岛去才是怪事哩!

其实把太上皇之南走完全归咎于童贯的劝告,那也有失公允。官家听到边境的警报后,加上金使的恐吓,早就萌生南逃之念了,童贯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不能说完全出自他的怂恿。

官家最早接到的噩耗是蔡靖在十一月底上报蓟州失守、傅察殉节的奏章,接着金廷派来两名使者,大言“要与赵官家说话则个”。这时当朝太宰白时中、少宰李邦彦不敢引见,自己在政事堂尚书省厅事与他们厮见。刚刚就位,金使就出不逊之言,指斥南朝违盟背德,还是老一套的话头,接着大发雷霆,说:“大皇帝(金太宗)煞是发怒,命太子郎君与国相两路而入,吊民伐罪,你们如何对付?”

白、李二相一齐失色,战战兢兢,不敢回答。只听他们又说:“郎君与国相以两朝生灵为重,煞是不欲开仗,此事须得你们赵官家出来相议始得。”

白、李二相还是不敢开口,善于鉴貌辨色、投机取巧的中书舍人王孝迪这时却越位而上,问金使道:“告大使,要如何才得请贵朝缓师?”

“不过割地称臣尔!”

白、李二相不敢怠慢,急趋内廷,把两名金使大闹朝堂之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奏告,然后提出建议,厚礼卑辞,遣回金使,另找一员能言善辩的官员,前去斡离不军前求和,务必要把他的军队阻拦在黄河以北。

曾在河北都转运使吕颐浩手下当过转运判官的李邺因贪污有据,被人告了一状,削职在京闲居,正图钻营复职。王孝迪透露这个消息给他,他连夜上了一本,备言敌强我弱,势力不侔,决不可与敌。然后自告奋勇,丐请奉缝议和。

李邺算是第一个出头露面的求和者,比主张割地赂敌还没有实际行动的王云又进了一步。以后这方面的竞争更加激烈了,在无耻和卑鄙的道路上,有那么一大批人,都想抢做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