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6/8页)
在那天傍晚,考察队围着一个临时搭在面包果树下的桌子聚到一处,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起方才的事。大家若无其事地继续讨论飞机跑道的地点问题。但当夜晚降临,姑娘们带着晚餐出现的时候,每个军官都不由自主地带着自己的姑娘坐在饭桌旁。这些上了岁数的男人们照顾着年轻的玩伴,殷勤地劝她们多吃些美味佳肴,那情形竟是十分甜蜜温馨。
他们还没吃完饭,就来了一群眼睛前挡着头发、腰里围着圆裹裙的小伙子,手里都拿着六弦琴和手鼓。很快,波拉岛的夜色中便回荡起了音乐声。观众们都盼着属于将军的那位高挑美女跃入舞场,跳起野性奔放的当地舞蹈。这相当于发出了一个信号,随后其他姑娘也可以加入进去。于是,很快就有个姑娘拉着她的少校翩翩起舞。接着是中校,然后是将军本人。星空闪烁之下,她们舞得狂野,舞得疯癫,舞得纵情。年老的观众纷纷鼓掌喝彩。
霍克斯沃斯・黑尔的姑娘特哈妮没有邀他跳舞。从黑尔方才在茅屋里的表现,特哈妮看出他生性害羞,因此,最后竟让个没牙的老太婆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来到黑尔面前跳了几个淫荡的舞步。让大家惊异的是,黑尔一跃而起,跳开了夏威夷草裙舞。如同火奴鲁鲁的所有同辈一样,黑尔也十分精于此道。旁边众人不再窃窃私语,军方的客人也全都坐了下来——他们跳得筋疲力尽——黑尔和那老太婆的舞姿可谓精彩纷呈。大家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好,少校则喊道:“黑尔是最棒的!”霍克斯沃斯跳了几个轻巧的舞步,那老太婆则做出下流淫荡的动作,引起围观人群的鼓噪。
特哈妮见状,上前一步,坚决地推开了那老太婆,自己取而代之。在那几分钟里,黑尔和这位头戴花朵的苗条少女在波拉岛的沙滩上焕发出了古老的优雅魅力。黑尔感到身上那沉睡已久的激情被唤醒过来,那姑娘则暗自窃喜。她知道别的姑娘都嫉妒自己,因为只有她的男人会跳舞。她想:“我得到了最优秀的男人,而我也够聪明,我赢得了他。”
考察队在波拉岛待了九天。每夜此时,全体村民都会彻夜庆祝。来自附近的赖阿特阿岛(过去称作哈瓦克岛,也是波利尼西亚人的神圣之岛)的一名年轻的法国政府官员带来了一桶红酒,将军坚持要付钱,那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则坚持说这是一份礼物。一到黄昏,这桶红酒就会被拔掉塞子,不管谁想喝,都可以来上一口。乐队不曾有片刻停歇。乐手筋疲力尽地丢掉手鼓,其他人会捡起来继续。七位服侍贵客的姑娘们寸步不离。到了最后,甚至在考察团的正式会议上,姑娘们也都在场作陪。她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只要自己的男人发出铿锵有力的说话声,她们就都感到骄傲无比。
在这九天之中,没有人提过“性”这个字,只有一次,将军若有所思地说:“我很惊奇,一个四十九岁的男人还能有如此精力。”可是那天,他分别在早晨、下午和傍晚各打了一个两小时的瞌睡。
霍克斯沃斯并不把特哈妮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对待。她只是一段天赐的良缘,一场永远不为外人所知的梦境。他在普纳荷和耶鲁大学接受的是正统教育,对男女之事究竟为何向来所知甚浅,远非个中老手。黑尔的婚姻由家族安排,一度中规中矩,就好像是陪着某个衣着整齐的妹妹去进行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野餐,然而那样的生活很快便就结束了。在过去几年中,黑尔时不时便想到性这个问题,于他而言,三十多岁时,性生活就宣告结束了。这位波拉岛的特哈妮小姐则抱着完全不同的目的。人家教过她,像黑尔中校这个年纪的男人最热衷于男欢女爱,在这方面个个经验丰富。虽然她完全猜错了黑尔——他既怕做爱,又缺乏经验,然而特哈妮还从没见过哪个男人学得如此之快。
那些日子无忧无虑。特哈妮的纱笼随意垂在腰间的样子最能惹起黑尔的爱怜,她袒胸露乳,长发上点缀着朵朵鲜花。黑尔就一直躺在绳床上看她做这做那,仿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姑娘,有时候他会发出一声快活的叫喊,跳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把她抱到床上狂吻。有一次他问特哈妮:“波拉岛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她回答:“平常没有这么多葡萄酒喝。”霍克斯沃斯想:“世上其他地方都在打仗,在夏威夷,男人们紧张兮兮地彼此争论,纽约姑娘们则算计着:‘我今晚要不要让他得手?’但是在波拉岛,我有特哈妮。”他像将军一样惊异于四十四岁的男人还能……如果他得到足够鼓励的话。
倒数第二天,特哈妮轻轻地说:“告诉其他人,你明天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