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3/7页)

“别嚷嚷,休利特!我刚看见。”

“你看完了吗,霍克斯沃斯?”

“没有,我刚看到第五页。”

“那你还没看到那部分呢,他说什么,你听着,霍克斯沃斯,我引用你儿子的原话。他加上了性交行为的总次数……见鬼,霍克斯沃斯,你到底生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过了一会儿,在被十几通类似电话打断之后,霍克斯沃斯终于读到了他儿子的第一个结论:

所以,考虑到所有这些数据翔实、无可争议的事实,我们就会发现双桅帆船‘西提思’号——当然,也许还有所有其他的传教士轮船——并不是人家向我们描绘的那种神圣的受难船,而是一座——这里我使用的是其字面意思——淫乱的浮动地狱。

“怪不得他们要打电话来。”霍克斯沃斯痛苦地呻吟着,但他这杯苦酒还远远没有喝干,事实上,还没到达杯子底部最苦的那部分呢。在接下来的篇幅里,布罗姆利讨论了他调查的核心内容,并公开了研究成果。

有关传教士乘坐的船只,一直令科学家为之心醉的,仍然是那拥挤的舱房。我们一再得到证据,那四男四女——大部分在上船之前新婚未满一周——都是陌生人,他们的住所即使用最善意的词汇也只能叫作兔子窝。我们都读过那白纸黑字的证词,得知几个月之内,丈夫和妻子都没有脱掉过红色法兰绒内衣,我们也知道一对夫妇的两个脑袋离另外三对夫妇的距离不会大于两英尺,两对夫妇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聊以区分。更有甚者,正如接下来的一幅照片证明的那样,一个中等体格的男子根本无法伸直身体……

霍克斯沃斯・黑尔盛怒之下翻到那张照片,他猜对了。那个“中等体格”、膝盖只能对折起来的男人就是他,他脸上挂着傻乎乎的表情,被年轻的威普・詹德思和他的莱卡相机抓了个正着。

幸亏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才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的倒霉处境。打电话来的是普纳荷学校的校长。

“我认为您已经看过了,霍克斯沃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拉里?”黑尔悲叹。

“我们实在弄不清那些半大小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校长坦言。

“我感觉糟糕透了,你呢?”霍克斯沃斯问。

“我还没有时间评估这一事件的等级,霍克斯沃斯。我敢肯定,你明白这意味着……”

“他得离开,拉里。我明白。”

“谢谢你,霍克斯沃斯。重要的是,他是要去耶鲁的。我已经自作主张,给我的老友——希尔中学的卡林森拍了一封电报。他们有可能会接受他。我过去帮过卡林森的忙。”

“你认为他还能进耶鲁?”

“我们不会在他的评语中写批评的话,霍克斯沃斯。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很感激,拉里。告诉我,这篇文章是不是说明他的脑子有毛病?”

对方顿了一顿,沉思着说:“我觉得咱们最好像我开始说的那样想。咱们从来猜不透那些半大小子。”

“你知道布罗姆利现在在哪里吗?”

“不,霍克斯沃斯,我不知道。”

电话挂断了,黑尔坐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但霍克斯沃斯让它一直响着。打电话的也许是某个拜读了布罗姆利有关他们祖先的大作而大动肝火的父母。“让他们全都去见鬼吧!”霍克斯沃斯喊着,他心里真是糊涂了。他看着火奴鲁鲁城里的灯光渐次亮起,这夜晚的奇迹让他感到心情舒畅。给这座城市带来电力的正是他的家族,就像他们带来的很多其他东西一样。但是现在,一个姓黑尔的遇到了麻烦,秃鹰们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因此,当前门的门铃不断响起的时候,霍克斯沃斯决定不去管他。他不会任凭秃鹰们撕扯他的伤口。让他们捡骨头去吧,让他们发出食尸鬼似的傻笑吧。

门打开了,一个愉快的男声响了起来:“嘿!有人在吗?”霍克斯沃斯听见脚步声穿过第一个大房间,一个恐慌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是个厚颜无耻的记者!”他欲夺路而逃,那声音喊道:“嘿,黑尔先生。你就是……”

“你是谁?”霍克斯沃斯冷冷地问,不情愿地看到一个长相粗鲁的、穿着法兰绒长裤和白色亚麻外套的年轻人。他胳膊下夹着三本书,神态轻松,看上去并无戒备。

“我是莱德・坎德戴恩。布罗姆利的英语教师。”他朝一张椅子瞧了一眼,黑尔没理他,于是他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不想谈这件事,坎德戴恩先生。”

“您见过布罗姆利吗?”

“没有!”黑尔怒气冲冲地说,“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