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章(第3/9页)

亚历山大站了起来,朝他平日最喜爱的椅子走去。杜阿尔特弯下腰正要亲吻他的戒指,他很不耐烦地把手抽开,说道:“我的朋友,把这些在公众场合和有外人在时的繁文缛节都免了吧。私下里,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甚至超过对我的孩子们的信任。这种责任在每个人那里都是同等的,哪怕是教皇也一样。我如此信任你,是因为我,亚历山大,像寻常人一样珍视朋友的忠诚和友谊。”

他挥挥手,指指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杜阿尔特坐下,可杜阿尔特根本无心安坐,他激动地向亚历山大报告他所听到的消息。

亚历山大教皇细心地听着。听完,他问:“你自己相信星象能决定一切吗?”

杜阿尔特摇了摇头,说:“陛下,我信什么根本不重要。”

“不,很重要。”教皇说。

“我相信星象可以影响人的命运,然而,除了这个帕维亚的西蒙,还有天主,没有谁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教皇伸出手,放在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琥珀护身符上,深情地摩挲着:“我们每个人都相信生活中有魔法,这个查尔斯也没什么两样。”他冲杜阿尔特笑了笑,说,“你应该已经想好计划了吧,我已经从你脸上看出来了,快说吧。”

杜阿尔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让我在他们入侵之前去会会这个帕维亚的西蒙,我必须带一些‘专业咨询费’。这是一次秘密行动。”

“要多少?”亚历山大问道。

杜阿尔特犹豫了片刻,因为他知道教皇节俭成性,除了在国家庆典和家庭开支方面,他平日用钱是很节省的。“我得给他两万达克特金币。”

亚历山大睁大眼睛,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惊讶:“杜阿尔特,这么多钱我们都可以给一支军队装备马匹了。两万达克特可不是什么专业咨询费,这简直是一笔数额庞大的贿赂费啊……”

布兰达奥笑了:“陛下,我们不能斤斤计较这几个金币。我们必须拉拢这个医师,这样他才能按我们的意思解读星象,因为他深得法国国王的信任。”

教皇静静地沉思了片刻,随后他同意了:“杜阿尔特,像往常一样,这次你还是对的,就照你说的给他这笔钱吧。占星术本身就否认了上帝赐予的自由意志,它是有悖于教会法规的。因此,我们也不是在阻止什么合乎基督教法规的行为,我们对它的干预不会玷污我们永生的灵魂。”

当天晚上,杜阿尔特一番乔装打扮之后,骑马越过了法国边境。他骑行了好几天,终于到达目的地,那是树林里的一个小村舍。他赶到的时候,正巧看见帕维亚的西蒙怀抱一名滚圆丰满的娼妓调情嬉闹。布兰达奥一向彬彬有礼,他礼貌地劝说西蒙离开那名女子,随他一起进到住所里边,因为他有一个重要消息要转告西蒙。

几分钟后,杜阿尔特向西蒙表明来意,并与他达成了协议,接着把那笔钱给了西蒙。

杜阿尔特・布兰达奥确定任务顺利完成之后,仍旧一路乔装,骑马返回了罗马。

啊,一位教皇应该摆脱凡人的一切尘世欲求,像圣徒一样将全部身心拿来侍奉天主。但是亚历山大现在不仅被卷入政治阴谋当中不能自拔,也为自己的私事心烦意乱。他年轻的小情人朱丽娅・法内兹,本来随同卢克莱西娅去佩扎罗后不久即返回罗马,可是现在,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卢克莱西娅,不得不在那儿多待几周,不能按期返回了。等卢克莱西娅康复得差不多了,朱丽娅可以放心地离开时,她竟然又决定去巴沙内洛城堡看望她的丈夫奥尔索。她的理由让亚历山大无法理解。但她首先向教皇乞求的是,准许她中途去卡波迪蒙蒂看望母亲和生病的兄长。

亚历山大读过朱丽娅的信后,没有准许她的请求,因为他认为她的丈夫奥尔索是一名军人,他是因为教廷公务而被派遣在外的。但是,年轻而精力充沛的朱丽娅违背了教皇的指示,没有即刻返回罗马。她又写了一封信,请求原谅她未顺从教皇的意志,可她始终表示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儿回去。让教皇觉得她更加无法无天的是,她还把自己的婆婆阿德瑞娜也一同带去了卡波迪蒙蒂。

读了朱丽娅第二封信后,亚历山大大发雷霆。既然他没办法忍受没有朱丽娅的日子,那朱丽娅怎么就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现在教皇迁怒于所有服侍他的人。他夜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不是为政治威胁而烦恼,而是因为他想念朱丽娅那娇嫩小巧的双手、香气四溢的秀发,还有她那温暖可人的身体给他的安慰。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跪在圣坛前,祈求神灵能将欲壑难填的恶魔从他身体内驱逐出去。红衣主教法内兹努力向教皇求情,他解释说妹妹朱丽娅别无选择,因为是奥尔索要找她的,不管怎么说,奥尔索都是她的丈夫。教皇怒斥一声:“忘恩负义的东西!”随即便将他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