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帮阴谋(第6/11页)
在蒋介石控制的其他地区,镇压活动已经开始了。他下令士兵们处死了赣州市总工会的主席,并开始逮捕共产党和“左”派领导人、学生领袖和工会成员。此外还关闭了“左”派创办的报纸。在一些地方,“左”派人士成功抵制了暴徒的攻击,蒋介石派来军队才把他们镇压下去。
蒋介石把他的先头部队留在上海郊外,自己则率领指挥部的全体人员登上一艘炮艇,跟随主力部队沿长江东下。第三路部队沿苏州铁路线从西向东推进,第四路部队则沿杭州铁路线从西南向东集结。这两支部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因为除了上海租界内集结的大批外国军队之外,已经没有重要的中国军队驻守在这一带以防止国民党军队进攻上海,或者防止“左”派的暴徒在街头闹事。当地的军阀早已明智地撤离了此地。
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公共租界里的西方官员们私下里与青帮联合起来。一个叫费信惇[1]的美国人当时担任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总裁,人称上海的“市长老爷”,他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告诉了《密勒氏评论报》的主编约翰·鲍威尔。据费信惇透露,他是在1927年2月底开始与青帮合作的。
一天,法租界的总督察来电邀我就本地局势进行秘密会谈。我按照他给的地址去了那里,发现那是一处中式宅院,四周围墙高耸,大门口则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他们立即把我引进一间会客厅。我忍不住四下观望了一下,发现高大的门厅两边摆满了步枪和冲锋枪。很快,我就听到说话的声音,那位法国总督察带着两个中国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杜月笙,另一个是一名翻译。我们直接进入了正题。那位法国总督察解释说,他一直在与杜月笙讨论如何防止外国租界免遭共产党攻击的问题。因为北洋军阀指挥官已经率领部队撤离了上海,由北洋系成员组成的上海地方政府也随即垮台。杜月笙以一副谈生意的态度,直接说到了问题的要点。他愿意出面镇压共产党人,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他希望法国当局支援他至少5 000支步枪和充足的弹药。第二,他要求我允许他的军车能在公共租界通行——租界当局从未允许任何中国军队这样做过。杜月笙说,为了把武器弹药从市区一方搬运到另一方,这样做非常有必要。费信惇回答说,如果市政委员会能够赞成此事,他也不会阻拦。
我知道跟杜月笙这样名声的人打交道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因为现在局势危急,如果共产党试图夺取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势必引起大范围的混乱和流血事件,这将危及美国人、英国人和其他国家的居民,以及数以万计住在租界里的中国人的生命。既然共产党已经意图夺取外国租界,并准备抵抗国民党军队的进攻,这就意味着上海的外国人将夹在这相互斗争的两派之间,其结果很可能是一场国际冲突,其严重性将超过建立租界以来的任何一次危机事件。
上海法租界归河内的法国殖民当局管辖,他们与杜月笙和黄金荣在各个方面都有合作。法租界还是青帮控制下的非法鸦片和海洛因的交易中心。杜月笙每个月都能获得650万美元的利润,他会拿出15万美元来“打点”法国官员和租界警察,以维持租界当局与青帮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
与其他在上海的外国人不同的是,看到蒋介石的部队即将达到上海,法国人并不感到担忧。外界对此有很多解释,报界人士鲍威尔认为,通过一路跟随蒋介石部队的天主教传教士,法国人了解到了一些内部消息。实际上,他们确实知道了蒋介石的底细,不过将这些告诉他们的人是法租界警局的督察长黄金荣,而不是人们所说的天主教传教士。
法国人很担心日益壮大的共产党和工会组织所带来的危险,因此他们尽一切可能来支持青帮清除“左”派人士。法国当局准备送给青帮5 000支步枪,他们拉费信惇入伙,只不过是为了方便青帮能够自由进出公共租界,以便从侧翼包抄共产党人。
见面之后,费信惇直接去市政委员会通报了此事,并得到了委员会的批准。鲍威尔说:“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响了起来,并且持续好几天没有中断。”
“左”派不再期望蒋介石的援助。他们终于意识到蒋介石已经叛变,因此迫不及待地想在他的军队到达之前夺取整个上海。
从杭州方向开来的那支部队很可能在3月22日抵达上海,因此“左”派计划在3月20日晚间发动起义。此时还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对手似乎已经不多,所以他们的政变没有理由不获得成功。
周恩来在拉斐特大街上的一栋小公寓内工作,那里离杜月笙的住宅很近。吸取了10月巷战中的惨痛教训之后,周恩来重新把一支5 000人的共产党队伍分成了30人一组的小分队。这些共产党干部得到了商铺店员、工厂工人和大批失业者的支持,他们使用的主要是棍棒、斧头和刀剑之类的武器。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共产党的军械库里只有大约150支枪——大部分还都是老式步枪,平均每个小分队可以分到一支现代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