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帮阴谋(第10/11页)

埃德加·斯诺当时担任鲍威尔主编的《密勒氏评论报》的记者,他从1926年的10月便开始做记录。根据他的统计,上海白色恐怖时期死亡的人数在5 000—10 000人之间。

4月13日,仍留在上海的“左”派领导人号召在全市范围内举行罢工,以抗议前一天发生的暴行和屠杀。10万名工人离开了工作岗位,这些手无寸铁的示威者计划前往蒋介石的总部门前抗议。但还没等他们走到近前,大街两旁的士兵们便用重机枪向他们开火了。游行者们准备逃离时,蒋介石的士兵们又开始用刺刀对他们进行刺杀。许多示威者被士兵们从私人住宅里拖出来,然后拉到大街上用刺刀刺死。遇难者的尸体装了满满8辆卡车,这一次至少有300人被杀害。

作家韩素音对在黑色4月里发生的恐怖事件做了一个无情的注脚:

接下来的一周里又有大约8 000人被杀。6 000名妇女和未成年少女——都是工人们的家属,被卖进了上海的妓院和工厂。人贩子杜月笙成了住在上海的欧洲妇女们眼里的英雄。蒋介石也对其大加赞美,称他为大上海的中流砥柱。

上海现在已经被蒋介石和青帮控制。几个月后,全国各地一些重要地区也落入了他们手中。到了4月底,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蒋介石已经与青帮做了一笔交易。当然,自从1922年以来,杜月笙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操纵着蒋介石朝这个方向发展。

同权力打了数十年交道之后,青帮终于占据了非常有利的位置,在夺取中国革命领导权方面,现在的它比中国任何一派力量都更占优势。中国共产党要等到10年之后才能获得类似的地位。青帮在中国扮演的角色有点类似纳粹德国的褐衫党,想当年正是在国家社会主义的推动下,希特勒才得以上台。此时苏联国内也正在进行一场与之不相上下的权力斗争,以托洛茨基及其拥护者为代表的国际共产主义派被驱逐,取而代之的是以斯大林为首的党派。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发生之后,全国一片惊人的沉默。武汉国民政府只能哀叫着表示抗议。庆龄、毛泽东等39位同志以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会候补执监委员的名义联名通电讨蒋,号召全国民众及革命同志起来推翻蒋介石这个“总理之叛徒、本党之败类,民众之蟊贼”。

他们这是在对着暴风雨哭泣。政府在武汉,而军事力量却在上海。武汉国民政府没有办法强行下达命令,也无法对蒋介石实施抓捕。仍归武汉国民政府控制的“左”派军队(由右派分子和“左”派混合组成)正在忙着跟北洋军阀激战。在很多情况下,他们也不是很可靠。一些较为激进的“左”派军队指挥官,如曾经提出逮捕蒋介石的薛岳,很快就被蒋介石收买了。共产党的实力也被削弱了。

在武汉国民政府中,并非所有的官员都希望声讨蒋介石。一些人认为现在已经是让共产党人向蒋介石妥协的时候了。那些急着跟蒋介石钻一个被窝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到了汪精卫身上。庆龄想尽办法想让他们振作起来,却发现这些人已经变得神经兮兮,坐立不安。

鲍罗廷尝试着发起了一场反蒋的宣传运动,但不过是在白费力气。于是他开始焚烧各类文件,并开始安排在华的苏联顾问及其家属们离开中国。

武汉国民政府并非典型意义上的“左”派组成的政府,它就像是一艘漏水的航船,上面挤满了竭尽全力想浮在水面上的温和派。自从两年前廖仲恺被刺之后,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中就再也没出现过严格意义上的“左”派。现在武汉国民政府里那些所谓的“左”派人士就剩下政治理想主义者、改革家宋庆龄、被一位外国记者称为“忧郁的无能之辈”的孙科、毕业于哈佛大学的自由派宋子文、维多利亚式的自我主义者和只考虑个人前途的陈友仁,以及自高自大的花花公子汪精卫。

这些人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对谁都构不成威胁。鲍罗廷认为,庆龄是“国民党整个“左”派领导人中唯一的一个男子汉”,他这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鲍罗廷与孙文携手合作的事业眼看就要成功了,但蒋介石和青帮却篡夺了他们的革命成果。莫斯科对此仍旧不发一言。蒋介石与共产党的反目正印证了托洛茨基那可怕的预言,而在斯大林看来,凡是那些能证明托洛茨基正确的消息最好都应该被统统埋葬起来。由于多年来一直是托洛茨基在指导中国的革命,那么中国革命的失败正好可以增加托洛茨基的责任,即便他早已正确预言了可能发生的种种危险,却也于事无补。因此,斯大林的代理人不得不确保武汉国民政府的革命实验归于失败。

上海的外国人一直在为可能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结果到头来发生的却是白色恐怖,他们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一时间,讽刺挖苦中国“左”派人士的文章在这个城市的大小报纸上疯狂刊登。有一条报道称,武汉的“左”派人士是如此的低能,以致汉口妇女协会在组织政治游行时,让几个妇女脱光衣服,“露出雪白的胴体和丰满的乳房”。这条以西方人的思维模式为原型的虚假报道刊登在1927年4月25日的《时代周刊》上,以此来证明“左”派已经退化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