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争权夺利(第3/5页)

3月19日,先是由宋氏家族的成员们低调地举行了一次私家悼念仪式,随后在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小教堂里举行了公开的悼念活动,由加拉罕同志担任主祭人。孔祥熙对前来祭奠的人说,孙文临终前曾对他说:“如同上帝把基督派到这个世界上来一样,他也把我派到了这个世上来。”民国前司法总长徐谦致了悼词,字里行间闪烁着孙文自己对于基督的追随:

“他是个革命者,我也是。”“他来到世间拯救那些贫穷、不幸和被奴役的人们,我也一直在尽力这样做。”“他谴责犹太立法者们坚持的那些传统,倡导‘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观点。正是因为同样的桎梏束缚着中国,我才发起了自己的改革运动。也正是因为组织严密的教会变得支离破碎,我才在很早之前就脱离了它。但我相信基督和他的教诲,并且一直在努力使这些教诲成为我的人生准则。”

美国记者埃德娜·李·布克当时也在场:

一片肃静之中,一队由身穿白色法衣的燕京大学学生组成的唱诗班走了过来。他们手持点燃的蜡烛,唱着孙文生前最喜欢的歌:“甜美的和平,上帝挚爱的礼物。”(独唱部分由《时代周刊》老板亨利·卢斯的连襟莱斯利·赛维林豪斯演唱)优美、庄严而又简朴的仪式继续进行,他们则一直站在灵柩两边。……教堂外面,数千人在那里静等着唱诗班的男孩子们领着前来悼念的人出来。身着丧服、面笼黑纱的孙夫人精神憔悴、满面悲痛,在两边搀扶着的是她的小妹宋美龄和她的继子孙科。一起出来的还有孔祥熙夫妇以及孙文的其他亲友。在最后面的是由24个护柩人抬着的巨大棺椁。

孙文的遗体庄严地停放在那里供人凭吊,大约有50万人列队缓慢地从他的身边走过,为他送行。两周后,那副巨大的棺材穿过一条条两边挤满人群的街道,最后被运到了松林环绕的北京西山碧云寺。(此时苏联人定制的那副棺材也不合时宜地到达了北京,并被匆匆运到碧云寺,结果被寺里那些机智的僧人们藏到了寺庙的一条通道里。)

根据孙文的遗愿,他希望葬在南京郊外的紫金山,那里靠近明代第一位皇帝的陵墓。建造陵墓的计划很快就付诸行动,但过了漫长的5年时间才最终完工。

鲍罗廷没有参加葬礼。预感到情况不妙的他已经返回了广州。在那里,麻烦确实就要来到了。

孙文去世之时,国民党正准备发动进攻,清除曾于1922年将孙文和庆龄逐出广州的那个令人厌烦的广东军阀陈炯明。制订这个惩罚性讨伐计划的是新来的苏联军事顾问加伦将军。

加伦是个浑身充满干劲儿的人,他喜欢像彼得格勒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们那样,坐在敞篷汽车里,在手持上膛的左轮手枪、脚踩汽车踏板的卫兵的护卫下,在广州城里巡视。有人说他是个叛变的法国人,有人则说他是个奥地利人,被布尔什维克抓住后才投靠了共产党。实际上,他本来是个俄国农民,1916年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其他在中国的苏联顾问大都是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毕业生,而加伦却从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他是位天生的战术家,曾4次获得苏联最高军事奖章“红旗勋章”。(不过这些都毫无用处,在1937年的大清洗中,斯大林让嗜血成性的矮个子叶佐夫杀了他。)

加伦治军非常严格,这给蒋介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给蒋介石脸上增光。他以过人的军事才能指挥了1925年讨伐陈炯明的战斗,给蒋介石争夺国民党控制权添加了资本。在当时大多数观察者的眼里,蒋介石接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有很多人的名气都比他大。

公认的最主要的几个竞争对手有右派的胡汉民、中间派汪精卫和“左”派廖仲恺。此外还有一个躲在幕后的第四候选人,公众并不熟悉他,但他跟国民党的主要领导人都很熟悉,他就是好斗的上海右翼分子中的头号人物——青帮首领杜月笙。

杜月笙可以通过两种方法控制国民党。第一,直接被提名成为孙文的继承人。从正常程序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第二,通过选举,找一个能代表自己利益的傀儡接班。作为一个瘾君子和黑帮大佬,杜月笙肯定早就明白,最好的办法是通过一个代理人来实现他的野心。他有两个人可以用——培养了15年的军队门生蒋介石,以及他在上海的商业伙伴、瘸腿的百万富翁张静江。不过,杜月笙必须间接行事,由于鲍罗廷的存在,任何明显反共的候选人都不可能当选。

优柔寡断的中间派小白脸汪精卫缺乏坚实的权力基础。他充其量只能当一个过渡人物,担任临时教皇的角色。他和瘦弱精干的右派胡汉民是死对头,谁都瞧不起谁,估计他俩的力量会彼此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