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错爱(第6/7页)

兰陵王突然截断道:“当初在衡州时,寇祭司已经说过这些,先生不用赘述了。”

他想知道的只是母亲一直不来看望他的理由。

这对他来说,显然至关重要。

孙思邈点点头:“不错,当初寇祭司已将事情讲得很清楚,却唯独没有说冼夫人必须离开的理由,因为这件事很难启齿,令尊曾指定,一定要经过斛律将军许可后,才能说出缘由。”

“我义父早就许可了。”斛律琴心立即道,“当初在将军府,他就默许了。”

她实在不解孙思邈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慎重,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孙思邈心中叹息,忍不住又看了斛律琴心一眼,沉吟道:“这二十年来,齐、陈、周三国君王更迭得异常频繁……”

斛律琴心诧异莫名,不明白孙思邈为何突然岔到这个话题?

这和冼夫人离开高澄有关吗?

“陈国是叔侄倾轧,周国是宇文护一手遮天,连杀三位天子,导致政权更换。”孙思邈竟像没看出斛律琴心的不耐,又道,“可齐国却不一样。”

兰陵王目光微闪:“哪里不一样?”

“齐国虽也有叔侄相残的现象,但君王更迭,更因为是君主早死。”孙思邈缓缓道,“除令尊被刺,废帝被杀外,宣帝、昭帝、武成帝均未能长寿。”

兰陵王沉默下来,脸色微变。

斛律琴心莫名所以,不知这二人谈论的事情,究竟有何玄秘?

沉吟许久,孙思邈又道:“宣帝在位初,还能励精图治,但之后不久,所行之事就极为乖张……”

斛律琴心略有奇怪,当初孙思邈在将军府时谈论高澄遇刺旧案时,曾说过这点。

文宣帝继位后,不久就整日酗酒高歌,少理政事,甚至数次以长矛对准斛律明月,要将斛律明月刺杀在枪下。

孙思邈推测,那是因为斛律明月知道文宣帝杀兄的秘密,文宣帝这才想下手将斛律明月除去。

这刻孙思邈旧事重提,又为了什么?

斛律琴心知道孙思邈说得客气,其实文宣帝何止行为乖张,简直可说是疯狂。

据她所知,文宣帝做的疯狂事简直数不胜数,他曾独自攀到铜雀台的那只铜雀上,歌舞不绝,全城轰动。他亦荒淫无道,对看上的女人不但从不放过,而且百般折磨。最残忍的是,他在宫中设置了牢狱,经常将人关在其中,高兴时杀人取乐,而杀人工具和手法更是千奇百怪,简直不是人能想得出来的。

这些事情,斛律琴心想想都觉得恶心,不知道孙思邈为何对此人这般有兴趣。

“宣帝转变让人奇怪,昭帝也是登基一年就死,武成帝在位没数年,就一心求仙问道,很快死去……就算如今天子高纬,也是年少白发。”

“你究竟想说什么?”兰陵王神色发冷,但眼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分恐惧。

“我想说的是,据冼夫人推测……”孙思邈异常谨慎道,“高家皇室本有一种病。”

他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当初和冼夫人曾经交谈过的内容——

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设法让他到岭南。

我可告诉他真相,但他不见得会来……

他不到此,只有死!

冼夫人说的他,当然就是兰陵王,她是认定高家有种病,只要高家的人就不能避免?还是她早看出无论谁生活在邺城皇宫,只有死路一条呢?

孙思邈慎之又慎,他不想给兰陵王错误的判断。

兰陵王怔了半晌,才问道:“什么病?”

孙思邈缓缓道:“这种病据冼夫人说,古怪莫名,简单来说,这种病发作的时候,会让人产生各种怪异的举动。”

心中回想,当初高纬找他入宫,急切追寻如意的下落,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家父没什么古怪的举动。”兰陵王冷冷道。

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半晌才道:“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不惜做任何事情的。冼夫人当年是极爱令尊,不然也不会宁受族中血蛊之苦,也要跟随令尊。”

“血蛊?”兰陵王略有诧异。

孙思邈道:“不错,岭南越族本有个奇怪的规定,那就是继承族长之位的人,有无上地位,发号施令,越族人必须遵从,但这族长此生必须留在岭南,若有违背,所中之血蛊发作,此生生不如死。”

脸露钦佩,孙思邈缓缓又道:“冼夫人本是要继承族长一位,但为了令尊,宁可忍受血蛊之苦也要和令尊在一起。”

兰陵王微有动容,斛律琴心联想到斛律雨泪,暗自动容道:“但她为何要离开文襄帝?”

“因为她可忍受血蛊之苦,却不能忍受心爱的男人爱上另外一人。”孙思邈缓缓道。

“家父那时迟早要称帝,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之事。”兰陵王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