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仇(第2/6页)

平静的只有孙简心。他取出块手帕,为那婴儿擦去污渍血迹,又解下长衫包住那婴儿递给老妇,转身再向昌国侯又施一礼道:“侯爷宅心仁厚,对我等的冒犯宽宏大量,这才救了两命,在下替百姓谢过。”

高阿那肱终于挤出分笑容,暗想,出力的是这人,这人却不居功,如此示好,我若再行计较,未免过于小家子气了。他摆摆手道:“先生过谦了。你救人活命,技艺神乎其神,本侯生平仅见。来人,赐黄金十两。”

冉刻求轻松了口气,不想刺客一事就这么过去了。

转瞬有人送来金子两锭,孙简心略做犹豫,接过金子纳在怀中,再施一礼道:“多谢侯爷,在下还有别事,先行告辞。”说罢,他向冉刻求使个眼色,当先离开。

冉刻求仍对高阿那肱不分青红皂白要砍他脑袋一事耿耿于怀,勉强拱拱手,只怕另生事端,快步离去。

高阿那肱并未阻拦,只是望着二人背影呆呆地出神,似在想着什么。

有兵卫低声道:“侯爷,那个大夫虽救了两命,但好像总有些古怪,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高阿那肱自语道:“他们走不了的。”转而精神一振,他说道,“你请个稳婆来好好照顾那产妇和孩子,莫要怠慢。”

那兵士应了声,心中奇怪。他暗想,侯爷素来心硬如铁,冷酷非常,这次怎么会对产妇和孩子这般关照,莫非转了性子?

高阿那肱还是望着孙简心离开的方向,嘴角蓦地带了分诡异的笑容,喃喃道:“好,好,很好!”

冉刻求离开了昌国侯的视线后,这才抹了把冷汗,重重地一口痰吐在地上,骂道:“这个高阿那肱,小人得志,处事横蛮。那牛惊了,也是因为他摆架子,非要鸣锣开路惊扰。一切错都是他的,孙先生,你何必对他那么客气?”

孙简心去了长衫,露出干练的打扮,闻言笑笑,“你莫要再先生、先生地客气,还是如在昌国侯面前,叫我阁下好了。”

冉刻求知道孙简心说他在危难时,急于在高阿那肱面前撇清关系一事,脸色发红道:“先生,学生也是逼不得已,先求自保,万一有事时,也可再想办法营救先生了。”

见孙简心笑而不语,冉刻求脸皮冉厚,也不好圆下去,岔开话题道:“先生技艺倒是神仙下凡了,死人都救得活。可是……先生怎么知道棺材里的产妇未死呢?”

孙简心舒了口气道:“棺材薄木,渗有新出血迹,试问死了两天之人,怎么还会出血?”

冉刻求不想孙简心这般心细,叹服道:“原来如此。不过……先生开棺时,有几分救活那产妇的把握呢?”

孙简心沉默片刻,望向远方道:“我开棺之时,只想着人命千金,有分机会,总是要看看的,并没有去想太多。”

冉刻求望着那执著坚定的面容,琢磨那平淡话语中的深意,脸有愧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本市井之徒,虽也有豪侠之气,但从未想过世上还有种豪气如斯平淡。

孙简心收回目光,带笑望着冉刻求道:“你那时候并不信我能救活产妇是正确的,因为我开棺前也没有半分把握,人总有权为自己打算的,因此你不必愧疚什么。”

冉刻求心中如五味瓶齐翻,不知什么滋味。

孙简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看似年轻,实则沧桑,不但有神秘的来历、高绝的身手,竟还有着妙手回春的绝技。他或许看起来不将太多事情放在心上,偏偏怀有深沉的悲悯之心。他来邺城做什么?他对高高在上的昌国侯不卑不亢,对冉刻求这种市井之徒也不苛求,直到此刻,他还会照顾冉刻求的感受?

沉默片刻,孙简心又道:“不过,我有件事还想问问冉壮士……”顿了片刻,他才道,“你若不信我能救人,在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候,那是你逃命的好机会,你为何没走?”

冉刻求想了许久才道:“我若逃走,定然大乱。昌国侯迁怒下来,那产妇定无生机,岂不是我害了那母子?”

“你真的这么想?”孙简心眉毛微挑。

“假的。我哪里有那么伟大?我只考虑和先生在一起,活命的机会大些罢了。”冉刻求说罢哈哈大笑,当先行去。

孙简心看着冉刻求粗犷的背影,心中暗想,此子看似玩世不恭、苟且贪生,但内心并非如此,他刻意遮掩想法,倒像有着极重的心事。

不多时,二人又入了一巷口,到了处高墙外,隐见墙内画阁红楼。

有红杏点点,闹出墙头,更显楼阁的寂寞。

冉刻求领孙简心到了偏门处,轻敲两下。偏门轻开,一丫头探出头来,看了冉刻求、孙简心一眼,立即移开目光道:“冉大侠,姑娘等你许久了,这面请。”不再多话,带二人向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