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意(第2/7页)

那玉佩触手温滑,正面寥寥数刀,雕出一派草原风光。

孙简心翻腕看去,见玉佩反面正中写个“燕”字,下款刻着“晚晴”二字。他皱了下眉头,缓缓坐下,心中暗想:这玉是谁落下的?难道是方才那刺客?谁要查我的底细,我倒可猜出一二。可淮来行刺于我,却让我想不明白。难道说……他知道我到了齐国,这才劫杀于我?可他怎知我已复出?这玉上的几个字,又代表什么意思?

孙简心终究还是将玉佩放入怀中,手指一弹,桌案上的油灯倏然而灭。但他没有到床榻上安歇,只是盘膝坐在地板上,闭上双眸。

房中暗了下来,他的脸上又如蒙上了一层薄雾,完全隐在神秘之中。

清晨时分,房门响了几声,孙简心睁开双眸,站起身道:“冉壮士来得倒早,门没有关。”

冉刻求讪讪地推开了房门,双眸有些血丝,看起来不是来得早,而是一夜未眠。

见孙简心笑容淡淡,若无其事般洗漱,冉刻求心中不服,“孙兄简直和神仙一样了,怎猜到来的是我?难道不会是端茶送水的伙计叫?”

孙简心用毛巾抹了把脸,微笑道:“自从我告诉掌柜,我身上的钱只够付住宿费用,吃饭钱都无着落后,就再没见到伙计了。”

冉刻求望着他那淡淡的笑容有如朝阳初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看问题如此透彻的人,为何还能如孩童般笑得这般开心?

孙简心略作收拾,又把包裹背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冉壮士这次找我,想必是要带我去见见那幕后之人了?”

冉刻求很想否定,但终究还是点点头。

他昨夜回转,立即将发生之事说与蝶舞听。蝶舞也是诧异,连夜询问幕后之人,得到回复,可与孙简心一见。

二人出了客栈,街边热腾腾包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冉刻求咽了口唾沫,才想起自己奔波一夜,到现在米水未沾。不等多说,见孙简心走到包子铺前随手拿了两个包子,却不付账,转身就走。

冉刻求心中很是不满。他暗想,这个孙简心简直吃定他了,难道说吃包子的钱,也要算在他的身上?

眼珠转转,压制住饿意,冉刻求装作不认识孙简心般,轻描淡写地从包子铺前走过,只等看孙简心的笑话。

不曾想,那卖包子的老汉对孙简心的举动视若不见,仍旧卖他的包子。冉刻求一时傻了眼,气愤不过,只以为那老汉老眼昏花,便也到包子铺前,抓了两个包子就要走。

那老汉伸手抓住冉刻求的手腕比官抓贼还利索,陪笑道:“客官,两个包子,两文钱。”

冉刻求怔在当场,半晌才道:“刚才有人拿你包子,咋不见你要钱呢。”

老汉眨眨眼睛,警惕地望着冉刻求道:“老汉我只看到客官你拿我包子还没有给钱哩。”

冉刻求见街边百姓投来的鄙夷眼神,羞愧难言,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伸手入怀拿了两文钱丢下,逃命一样地追上孙简心,见他正施施然地将最后一口包子吞进肚子,含笑望着他,冉刻求忍不住老脸发红。

孙简心拍拍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冉壮士,请带路。”

冉刻求拿着包子,有如石头压在心头。他走了几条巷子,仍困惑不已,喃喃道:“都是白拿包子,为何那老汉只抓我呢?”

孙简心看了他半晌,“你很像个人。”

“不是像人,我就是个人。”冉刻求忍不住纠正,“白拿包子最多算个贼,不能连人都不算吧?”

孙简心笑笑,岔开话题,“你见过如意?”

冉刻求立即道:“当然……”他老脸一红,暗想到,昨天才在孙简心的包袱中见过。听蝶舞说,那在朝廷中是权势的象征,孙简心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可你想必不知道,如意是在魏武帝之后才突然兴起,到如今才被你等知晓。如今的如意头柄处做成弯曲回头状,寓意回头如意,万事称心;若见回头,即见如来。有人说如意本是秦始皇时期传下来的。当初,孙权雄霸江东,曾在金陵掘地得一铜匣,长二尺七寸,内装一白玉如意。当时人皆不识此物是什么,有人推测秦皇看出金陵本有天子气,故用此宝镇住王气。”

孙简心说起旧事,神色感慨,向铜雀台方向望去——那里铜雀舒翼,晴空如洗。

冉刻求搔搔乱发,不解道:“孙兄果然见多识广,但……”他心道,世间物件数不胜数,件件追求来历有何意义?

孙简心自顾自道:“但也有一种传说,如意本是从天竺世尊那里传来,因为有梵语称如意叫做——”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地看向冉刻求,一字一顿道,“如意的梵语,本叫阿、那、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