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12页)

魏东训接过话说:“您肯出面儿,这事儿就好办了,得,王经理,我们走了。”

到张乃光的办公室,张乃光热情地从里间迎出来:“哎哟,大东家,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张局长,咱再不见面儿,以后恐怕是没机会喽。”张幼林深情严肃。

张乃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怎么讲?您老这是来的哪一出啊?”

“荣宝斋要是倒闭了,我就得跳楼了,哪儿还有什么东家?”

张乃光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您是跟谁赌气吧?荣宝斋这么大的铺子镇着琉璃厂半条街,哪儿能说倒就倒啊。”

“刚才王经理还在催欠款呢。”魏东训适时地插上一句。

“就这点儿事儿啊?张先生,对不住,对不住!魏秘书,你通知财务部,这两天就把欠款划过去。张先生,小事一桩,您放心当您的东家,有我在,就是前门楼子倒了,荣宝斋也不能倒。”张乃光豪气冲天。

张幼林作揖:“那我替王经理谢谢了,您老兄一句话的事儿,王经理愣是憋了仨月没敢提,权重如山啊。”

张乃光笑着:“这点儿事儿都把您给惊动了,我还能不给面子?”

“要说面子大,还得说您,一个电话,得,我就得坐在司法局的沙发上听您调遣。”

“不敢当,您别怪罪,今天请您来是公事儿私事儿都有,这公事儿还就得在这儿说。”

“不管公、私,有事儿您直说,哎,看您这喜兴劲儿,准是又得着什么宝贝了吧?”

“还真让您说中了,我淘换到了怀素的《西陵圣母帖》,他妈的,一下儿来了两幅,我这点儿道行您知道,不辨真伪,今儿得诸您给掌掌眼。”

“《西陵圣母帖》?不可能。”张幼林摇着头。

“您看看再说。”张乃光从保险柜里拿出两幅《西陵圣母帖》,展开。

张幼林扫了一眼:“都是赝品。”

“您仔细瞧瞧?”张乃光生怕张幼林看走了眼。

“甭看,没错儿。”张幼林十拿九稳。

“都是。”

张乃光急得满头大汗,他手忙脚乱地又拿出《柳鹆图》,展开放在桌子上:“张先生,这幅呢?您应该也很熟悉,请您也给掌掌眼。”

张幼林不假思索:“也是仿作。”

张乃光气急败坏:“娘的,骗到老子头上了!”他狠狠地把烟蒂扔在地上。过了半晌,张乃光缓过劲儿来,开口问道:“张先生,我听说,《柳鹆图》和《西陵圣母帖》以前是在您手里,怎么出了赝品?”

“当时为了糊弄日本人,不得已才找人仿的,仿作到了井上村光手里,至于是怎么流传出去的,这我就不清楚了,您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反正是赝品,从哪儿淘换来的都他妈一样,等老子腾出工夫再来收拾他们,不过,张乃光从张幼林的话里还听出了另外的东西,他清了清嗓子:“这么说,真迹还在您府上?”

张幼林俯身看画,没搭腔。

张乃光进一步问道:“能否借来一饱眼福?”

“仿得还真是不错。”张幼林答非所问。

张幼林看完了画,抬起头,张乃光面露凶相,他盯着张幼林:“不知好歹,老子非得给他点儿厉害看看!”

张幼林假装没听懂:“张局长,您可别价,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玩儿古玩字画儿,看走眼是常有的事儿,吃一堑,长一智吧。”

片刻,张乃光换了口吻,他微笑着:“张先生,《柳鹆图》和《西陵圣母帖》我是真喜欢,我也知道,这是您家传的镇宅之宝,不过,万一有那么一天,您要出手,可一定先想着我呀?”

“没的说,就凭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不想着谁也得想着您哪。”张幼林敷衍着。

朱子华临时处理了一件其他的案子,宋怀仁被晒了好些日子才提审。那天深夜,他被带迸一间放着各式刑具、阴森可怖的地下室,隔壁还不时传来杀猪般的号叫声,宋怀仁被吓得浑身哆嗦,冷汗一个劲儿地顺着脖颈子往下流,就差尿裤子了。

朱子华坐在阴影里,他一见宋怀仁这副熊样儿就没情绪了,于是长话短说:“宋怀仁,我不喜欢啰嗦,问你什么如实回答,免得皮肉受苦,明白吗?”

宋怀仁战战兢兢:“长官,我明白,明白。”

“那你就说说,你和日本特务井上村光如何掠夺古玩字画的事,还有,主要谈谈《柳鹆图》和《西陵圣母帖》的下落。”

宋怀仁一买卖人,当初投靠日本人也不过是为了捞些好处而已,哪儿想到惹上保密局了?事到如今,他也犯不着替日本人背黑锅,于是,宋怀仁添油加醋地全招了,当然,他也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井上村光身上,顺口胡诌什么“井上村光拿枪逼着我,不干就要我的命……”,说到后来,宋怀仁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他成了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