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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心里还装着别的事。“你回来的时候刚好。一些年轻的商人对埃尔弗里克当会长已经忍无可忍了。在很多时候他只是戈德温的应声虫。我准备跟他对着干一下。你是能有影响的人。今天晚上有一次教区公会的会议——来参加吧,我们马上就接受你入会。”

“我没有学徒期满会有麻烦吗?”

“你在这儿和国外建成了那么多工程嘛,如今很难找你的岔子了。”

“好吧。”梅尔辛要是想开发这座小岛,是需要成为公会一员的。人们总要找出理由来反对新的建筑物,而且他本人需得到支持。但对于入会一事,他并不像马克那样信心十足。

马克把他的酒桶送回家,梅尔辛则进屋去给洛拉开饭。日落时分,马克来到贝尔客栈,梅尔辛与他在温和的午后转为凉爽的傍晚时,一起走上主街。

多年前,梅尔辛站在公会大厅向教区公会陈述他的桥梁设计时,在他眼里,这里像是一座精美的建筑。但在他见识了意大利的大型公共建筑之后,如今再看这座大厅,就显得笨拙破败了。他不知道像博纳文图拉·卡罗利和洛罗·菲奥伦蒂诺那样的人该如何看待这座建筑:粗糙的石砌底层有监狱和厨房,其主厅中有一排柱子一直延伸到中间,以支撑屋顶,十分碍眼。

马克把他介绍给在他外出期间来到王桥或发迹起来的几个人。不过,大多数面孔都是熟悉的,只是比先前老了些。梅尔辛向这两天里还没遇到的几个熟人致意。其中就有埃尔弗里克,他炫耀地身穿一件夹银丝的彩缎外衣。他没有表示惊讶——显然已经有人告诉他梅尔辛回来的消息了——但以毫不掩饰的敌意瞪着他。

出席的还有戈德温副院长和他的助理菲利蒙。梅尔辛注意到,四十二岁的戈德温长得更像他舅舅安东尼了:嘴角的线条下垂着,总是显得怨气十足。他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能哄骗得了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菲利蒙也变了。他不再那么低声下气。他散发着兴旺商人的那股劲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气——不过梅尔辛觉得他依旧能够看到,在这种外表之下,是对如今仍不得不摇尾乞怜的焦虑和自我愤恨。菲利蒙握着他的手,如同碰到了一条蛇。旧日的仇恨竟然如此长久不衰,实在让人沮丧。

一位英俊的黑发青年看到梅尔辛时在身上画着十字,原来他便是梅尔辛原先的徒弟吉米,现在人们都叫他杰列米阿建筑匠师了。梅尔辛欣喜地看到,他干得不错,已经加入教区公会了。不过,他看上去还和以往一样迷信。

马克向跟他搭讪的每一个人都提起琼公主的新闻。梅尔辛回答了有关瘟疫的一两个令人焦虑的问题,但王桥的商人们更关心的是与卡斯蒂利亚联盟的崩溃会拖长对法战争,那对生意显然是不利的。

埃尔弗里克坐到硕大的羊毛口袋天平前面的大椅子上,宣布开会。马克当即提议接受梅尔辛为会员。

埃尔弗里克果然表示反对。“他没有学徒期满,所以从来不是公会的一员。”

“你的意思是他不肯娶你的女儿。”一个人说道,众人哄堂大笑。梅尔辛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讲话的人是比尔·瓦特金,那个盖住宅的,围着他谢了顶的那圈黑发,如今已变灰了。

“因为他算不上及格的工匠。”埃尔弗里克顽固地坚持着。

“你怎么能这么说?”马克反驳道,“他已建过住宅、教堂、宫殿——”

“还有我们的大桥,才过八年就裂了。”

“那是你造的,埃尔弗里克。”

“我分毫不差地按照梅尔辛的图纸造的。显然,桥孔不够牢固,承受不了路面及过往车辆的重压,我装的铁撑也挡不住裂缝越来越大。因此,我建议加固中心券两侧的拱架,两座桥都要这样做,用第二道石料,加粗一倍。我原想今晚来谈这个问题的,因此我已经准备好了预算开支。”

埃尔弗里克就在动手策划这场抨击的时候,听到了梅尔辛回到镇上的消息。他一向与梅尔辛为敌,至今未变。然而,他未能弄懂那座桥的症结,这恰恰给了梅尔辛一个机会。

他低声对杰列米阿说:“你肯帮我一个忙吗?”

“你为我做了一切,当然没说的。”

“马上跑到修道院,要求紧急面见凯瑞丝姐妹,要她找出我为这座桥做的原始设计。那张图纸应该在修道院的图书馆里。立即把图纸带回这儿来。”

杰列米阿溜出了屋子。

埃尔弗里克接着说:“我应该通报各位同仁,我已经和戈德温副院长讲了,他说修道院无力支付修桥费。我们得像当初集资建桥一样来集资修桥,然后再从过桥费中回收。”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随后是每位公会成员应该出资多少的长时间的吵嚷。梅尔辛感到了房间里对他的敌意在增长。这无疑是埃尔弗里克故意掀起的。梅尔辛死盯着门洞,等待着杰列米阿重新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