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第6/8页)

“你们两人一组,”他告诉他们,“一个人站在筏子上,另一个站在壁架上。筏子上的人盛满水,递给壁架上的人,由他把水越过堰边倒进河里。再把空桶传回去,盛满水再提上来。”

玛格·罗宾斯说:“堰里的水面下降后怎么办?我们就互相够不着了。”

“想得好,玛格。你最好当我的女工头,在这里负责。互相够不着时,就三个人一组,有一个人站在梯子上就得了。”

她马上就明白了。“然后再四人一组,俩人站在梯子上……”

“没错。不过到那时候,我们就得让第一拨人休息,换上生力军了。”

“明白。”

“开始吧。我再带另外十个人来——我们还有的是地方可以容下干活儿的人呢。”

玛格转身走开。“大家都挑好自己的对子!”她招呼着。

自愿来干活儿的人开始用桶舀水了。他听到玛格说:“咱们有节奏地干。舀、举、传、倒!一、二、三、四。我们唱支歌来保持节奏怎么样?”她用有力的低音高声唱起,“噢,从前有个标致的骑士……”

他们熟悉这首歌,便一起唱出第二行:“他的刀刃又直又过硬,噢!”

梅尔辛瞅着。没过多久,人人都是水淋淋的了。他看不出水面有明显的下降。这是个长时间的活儿。

他爬过堰边,进了伊恩的船。

到他抵达岸边时,那里已聚集三十多个带着桶的自愿干活儿的人。

他让他们在第二座围堰处淘水,由马克·韦伯当工头,然后在两处围堰都增加了一倍人手,开始以生力军替换干累了的人们。船夫伊恩已经筋疲力尽,就把桨递给了他儿子。堰内的水一英寸一英寸地下降,慢得让人不耐烦。随着水面下降,淘水的活儿也进展得越来越慢了,因为盛水桶要举到堰边,距离越来越大了。

玛格是第一个发现,一个人无法一只手提着装满水的桶,另一手拿着空桶,还能在梯子上站稳的人。她发明了一条龙的传桶线,装满水的桶从一架梯子向上运,而空桶则从另一架梯子向下传。马克在他那座围堰处也采用了同样的传运办法。

志愿者工作一小时,休息一小时,但梅尔辛没有停歇。他在组织队伍,监督志愿者上下围堰,替换损坏的水桶。大多数男人都在休息时喝淡啤酒,结果下午发生了好几起事故,把桶坠落或者是人摔下梯子。塞西莉亚嬷嬷前来照料伤者,“智者”玛蒂和凯瑞丝也给她帮忙。

光线黯淡得太快了,他们只好收工。但两座围堰里的水都剩不足一半了。梅尔辛要求大家次日一早再来,就回家了。他刚喝了几勺他母亲做的汤,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很长时间之后才醒,便裹上毯子躺到干草上继续睡。当第二天一早睡醒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放心:今天那些志愿者还会露面吗?

第一道曙光出现时,他就心怀忐忑地匆匆赶到河边。马克·韦伯和玛格·罗宾斯已经到了,马克穿过一个门洞边走边吃面包,玛格正系着一双高靴,指望脚不要泡湿。又过了半小时还不见别的人影,梅尔辛开始盘算,没有人手他该怎么办。这时,一些年轻人带着早饭来了,随后是见习修士,然后是一大群人。

船夫伊恩到了,梅尔辛要他把玛格和一些志愿者摇过河,他们又干起活儿来了。

今天的工作更难了。昨日一天的劳碌,大家都已肌肉酸痛。每一桶水还要举高十英尺以上。但水底已经可见。水面继续下落,志愿者开始瞥得见河床了。

下午过了一半,从采石场回来的头一批大车到了。梅尔辛指挥车主把石料卸在牧场上,再乘摆渡过河回镇。没过多久,玛格那座围堰里,筏子就撞上了河底。

还有的是活要干呢。最后的水淘出以后,要把筏子拆开,把一根根木头举上梯子,再提到堰外。这时露出了几十条鱼,在堰底的泥塘里扑腾,要把它们捞上来,分给志愿者。这事结束之后,梅尔辛站到壁架上,疲惫而兴奋地向下望着二十英尺深处河床面上的泥浆。

明天他就要投下几吨碎石到两处围堰里,再用灰浆浇铸,就形成了庞大而牢固的基础了。

之后,他就要开始造桥了。

伍尔夫里克情绪消沉。

他几乎没吃什么,还忘记了洗漱。他在天亮时自动起床,天黑时又躺下去,但他白天没有干活儿,夜间也没和格温达做爱。当她问他是怎么回事时,他就会说:“我也不知道,真的。”他对一切问题都给出没内容的回答,要不就是哼哼唧唧。

反正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可干了。这种冬闲季节,村民们都是坐在壁炉旁边,缝皮鞋,刻橡木锨,吃咸猪肉、软苹果和腌在醋里的白菜。格温达倒不担心他们如何养活自己:伍尔夫里克还有卖粮剩下的钱。她一心焦虑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