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第2/5页)

“那可不容易。埃尔弗里克肯定找不出。也许我能。”

“可是你已被解雇了。”

“没错。”他仰着头,在那儿站了几分钟,然后说:“我想从上面看看。我要进到阁楼里。”

“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俩四下张望,附近没人,只有那位红发女宾还在南交叉甬道中踯躅。梅尔辛领着凯瑞丝来到通向一部螺旋形窄梯的小门。她随着他向上爬,不知修士们若是晓得了一名妇女来探测他们的秘密通道会作何感想。楼梯一直伸进南甬道上方的顶楼。

凯瑞丝觉得从另一侧观看拱顶很有意思。“你在看的部位叫作拱背。”梅尔辛说。她喜欢他给她介绍建筑学知识的这种随意方式,因为他假定她感兴趣,而且知道她会明白。他从来不拿不懂技术的妇女开愚蠢的玩笑。

他沿着窄窄的通道向前走,然后躺下来仔细检查新的石料。她调皮地躺在他身边,还用一条胳膊搂住他,就像他们在床上。梅尔辛摸了摸新石板间的灰缝,然后用舌头舔着指尖。“干得挺快的。”他说。

“我敢说,裂口处如果湿漉漉的就危险了。”

他看着她。“我要让你的裂口处湿漉漉的。”

“你已经做到了。”

他亲吻着她。她闭上眼睛享受着。

过了一会儿,她说:“咱们回我家吧。我们可以单独享受一下——我爸爸和姑妈俩人都在婚宴上呢。”

他们正要起身,却听到了说话声。一男一女来到了就在修缮工程正下方的南甬道。他们的话音没有被遮着天花板上的洞的帆布阻隔多少。“你儿子如今十三岁了,”那女人说,“他想当一名骑士。”

“所有的男孩都这样。”传来了回答声。

梅尔辛耳语说:“别动——他们会听见我们的。”

凯瑞丝判断那女声就来自参加婚礼的女宾。男声听着耳熟,而且她觉得说话人是个修士——可修士不可能有儿子啊。

“你女儿也十二了。她会长得很漂亮的。”

“就像她母亲。”

“有一点像。”停了一阵子,然后那妇女继续说,“我不能待太久——伯爵夫人会找我的。”

这样看来她是属于蒙茅斯伯爵夫人的随从人员。凯瑞丝猜想,她可能是个近侍,她似乎是在把孩子的消息告诉多年来未见的父亲。会是谁呢?

他说:“你为什么想见我呢,劳琳?”

“就是想看看你。你丢了一条胳膊,我很难过。”

凯瑞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捂住了嘴,不想让别人听见。只有一个修士丢了一条胳膊:托马斯。这名字一反映到脑海中,她就明白那声音是他了。他可能有过妻子吗?还有一对子女?凯瑞丝看看梅尔辛,见到他脸上蒙着一层疑云。

“你怎么跟孩子们说我呢?”托马斯问道。

“我说他们的父亲已经去世,”劳琳声音嘶哑地回答。随后就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我别无选择。我要是不跑到这儿来,就要被杀死了。即使现在,我几乎从不出这个圈子。”

“为什么有人要杀害你呢?”

“为了保守一个秘密。”

“你要是真死了,我的日子还好过些。既然是寡妇,我就可以改嫁,找个能当我孩子的父亲的人。可是现在这样,我要担起做妻子和母亲的重负,却又没人帮我……没人在夜里搂着我。”

“我还活着,我很抱歉。”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愿意你死。我曾经爱过你啊。”

“我也爱过你,就像我这样的男人能够做到的那样深深地爱着你。”

凯瑞丝皱起了眉头。他说“我这样的男人”是什么意思呢?他是那种爱恋别的男人的人吗?修士们常常都是同性恋的。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劳琳像是理解了,因为她轻柔地说:“我知道你爱过我。”

随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凯瑞丝深知,她和梅尔辛是不该偷听这种亲密的谈话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现身了。

劳琳说:“你高兴吗?”

“高兴。我生来就不该是丈夫或者骑士的。我每天都为孩子们——也为你祈祷。我祈求上帝从我手上洗掉我杀死的一切人的血迹。这是我始终想过的生活。”

“既然这样,我祝福你过得好吧。”

“你真够大度的。”

“你大概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知道。”

“吻吻我,道再见吧。”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寂静,随后,轻轻的脚步声走远了。凯瑞丝依旧躺着,几乎不敢喘气。又停顿了一会儿,她听到托马斯哭了。他的抽泣声是捂住的,但像是发自内心深处。她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

她和梅尔辛终于可以动弹了。他俩站起身沿阁楼下到螺旋形楼梯。他们走过大教堂的中殿时,谁也没有说话。凯瑞丝觉得她像是盯视着一幅悲剧味道十足的绘画,画中的人物凝固在这一时的戏剧姿势中了,他们的过去和未来只能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