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第4/5页)

如他所希望的,卡吕斯和他争论了起来。“一个人被推为副院长,是因为兄弟们尊敬他,而且相信他能明智地领导他们——而不是出于可怜。”他说这番话时,是对自己的终身残疾有苦涩的认识的。

“我认为是这样的。”戈德温装出满不情愿的样子试探着,仿佛这样的承认从他嘴里说出来并非他所愿。他大着胆子,又补充说:“不过,也许西米恩是对的,你应该推迟任何最后的决定,直到你康复。”

“我和平时一样健康,”卡吕斯反驳说,拒绝在年轻的戈德温面前承认虚弱,“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明天我还会和今天一样摸索前进。我不会参选副院长的。”

这正是戈德温期待的话。他猛地站起身鞠了一躬,如同表示感谢,其实是要藏起他的面孔,生怕会暴露他的胜利感。“你和以往一样清醒,卡吕斯兄弟,”他说,“我要把你的意愿转告给其余的修士。”

西米恩张开嘴要抗辩,但他被刚从楼梯上进到房间里的塞西莉亚嬷嬷抢先制止了。她神情有些慌张。“罗兰伯爵要求见见副院长助理,”她说,“他威胁说他要下床,可他不该动,因为他的头骨可能还没有痊愈。可卡吕斯也不能动啊。”

戈德温看着西米恩。“我们去吧。”他说。

他们一起上了楼梯。

戈德温感觉良好。卡吕斯甚至不知道他着了道。他自愿从竞选中退出了,这样就只剩下了托马斯。而戈德温随时都可以把托马斯抹掉。

他的计划惊人地成功——到目前为止。

罗兰伯爵仰卧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但他的威严照样不减。理发师应该来过了,因为他的脸已经刮过,而他的黑发——就未被绷带缠住的部分来看——已经整齐地修了边。他穿着一件紫色的短上衣和一条新裤子,两条裤腿时髦地染成两种颜色:一条红,一条黄。尽管人还躺在床上,他仍扎着腰带,别着匕首,脚上还穿着皮短靴。他的长子威廉及其妻子菲莉帕站在床边。他的年轻秘书杰罗姆神父,身穿教士袍服,坐在近旁的写字台旁,准备好笔和封蜡。

口谕简单明确:伯爵已恢复掌权。

“副院长助理来了吗?”他用清晰洪亮的声音问。

戈德温比西米恩反应要快,他抢先作了回答:“副院长助理卡吕斯摔了一跤,他本人也躺在这医院里,爵爷,”他说,“我是司铎戈德温,和我一起的是司库西米恩。我们为你奇迹般的康复感谢上帝,因为他导引着为你治病的修士医生的手。”

“是那个理发匠修复了我破裂的脑袋,”罗兰说,“感谢他吧。”

因为伯爵仰卧在床,眼睛对着天花板,戈德温看不清他的脸;但他有一种印象,伯爵的表情茫然得奇怪,他不知道这次受伤是不是留下了永远的后遗症。他问:“你所需要的一切使你舒适的东西都齐备了吗?”

“要是不齐备,你很快就知道了。现在,都听着,我的侄女玛杰丽就要嫁给蒙茅斯伯爵的次子罗杰了。我估计你们都知道这事。”

“知道。”戈德温突然闪过一道记忆:玛杰丽曾经就仰卧在这个房间内,她的两条白腿举在空中,与她的堂兄理查——王桥的主教私通。

“婚礼由于我的受伤而不宜地推迟了。”

戈德温回忆,这不是实情。塌桥只是一个月前的事。实情大概是伯爵需要证实伤势没有削弱他,他依旧有权势值得与蒙茅斯伯爵结盟。

罗兰继续说:“婚礼将在三个星期之后在王桥大教堂举行。”

严格地说,伯爵应该提出请求,而不是下达命令,而当选的副院长会对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感到怒气冲天的。不过当然啦,现在还没有副院长。无论如何,戈德温也想不出罗兰的希望实现不了的理由。“好极了,我的爵爷,”他说,“我会做好必要的准备的。”

“我想要新的副院长届时主持礼拜。”罗兰继续说。

西米恩惊讶地哼了一声。

戈德温迅速地盘算着,这么匆忙倒十分符合他的计划。“好极了,”他答道,“有两名候选人,但副院长助理卡吕斯今天撤下了他的名字,就只剩下托马斯兄弟,一个新人了。我们可以照你的意愿尽快选举。”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好运。

西米恩知道,他脸上是失败的模样。“等一下。”他说。

但罗兰根本不听。“我不要托马斯。”他说。

戈德温没料到这一点。

西米恩暗笑,对这最后一分钟的缓解感到高兴。

戈德温一惊,说道:“可是,我的爵爷——”

罗兰不准他插嘴。“把我的侄子白头扫罗从林中圣约翰修道院召来。”他说。

戈德温心中充满了预感。扫罗和他是同代人。在当见习修士时,他们曾是朋友。他们曾经一起去了牛津——但在那里他们分道扬镳了,扫罗变得更加虔诚,而戈德温却益发世俗了。扫罗如今是圣约翰那座附属修道院出色的副院长。他对修士的人品持之甚严,而且他从来不肯出风头。但他聪颖、虔诚,为大家所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