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第3/4页)

“我知道,”比尔说,“而且我也知道原因。”

“你听到的只是埃尔弗里克的一面之词。”

“我想听的都已听到了。”

梅尔辛明白,埃尔弗里克祈祷之前和进行之中已经到处和人讲了。他敢肯定,格丽塞尔达想利用梅尔辛充当瑟斯坦的孩子的父亲这一事实,埃尔弗里克在说时一定会隐瞒。但他认为寻找借口对自己无益,最好还是承认错误。“我认识到我做错了,我很后悔,可我还是个好木匠啊。”

比尔同意地点点头。“新渡船证明了这一点。”

梅尔辛得到了鼓励。“你肯雇我吗?”

“当什么?”

“当木匠啊。你说了我是个好木匠。”

“可你的工具在哪儿呢?”

“埃尔弗里克不会给我的。”

“他做得对啊——因为你还没结束你的学徒期呢。”

“那就再让我当上六个月的学徒。”

“我还得给你一套工具,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做不到那么大方。”工具很贵,因为钢和铁都费钱。

“我可以当个壮工,省下钱来给自己买工具。”这要花很长时间,但他已无路可走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我也有个女儿。”

这太难以容忍了。“你明知道,我对姑娘们不是威胁。”

“你给学徒们树立了榜样。你要是躲过了这一关,怎么能阻止别人也来碰运气?”

“这可太不公平了!”

比尔耸了耸肩。“你可能会这么想。但去问问镇上别的木匠师傅吧。我认为你会发现他们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可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你在和她胡来之前就应该想到的。”

“你失掉一个好木匠不可惜吗?”

比尔又耸了耸肩。“我们剩下的人有的是活儿可干呢。”

梅尔辛转身走开了。这就是行会的麻烦了。他痛苦地想:不管出于好的还是坏的理由,排除异己符合他们的利益。缺少木匠只会提高他们的工钱。他们用不着急着去主持公道。

豪威尔的寡妇在她母亲的陪伴下离开了。凯瑞丝从同情人的身份中解放出来,便来到梅尔辛的跟前。“你怎么满脸不高兴呢?”她说,“你并不太认识豪威尔啊。”

“恐怕我得离开王桥了,”他说。

她脸色刷地变白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把比尔·瓦特金的话告诉了她。“唉,你看,在王桥没人肯雇我,而且因为我没工具,也不能单干。我可以和我的父母一起住,但我不能从他们嘴里分食物。因此我得到没人知道格丽塞尔达的事情的地方去找工作。同时,也许我能省下足够的钱买一把锤子和一把凿子,然后到另一个镇子去,争取得到木匠行会的接纳。”

在他向凯瑞丝解释这些的时候,他开始认识到局面的一片凄惨。他像是初遇似的端详着她那熟悉的容貌,也再一次为她那闪光的碧眼、小巧分明的鼻子和下颏坚定的突起而着迷。他认识到,她的嘴与面部的其余部分不大相称:太大,而且嘴唇过于饱满。她的嘴与她整个面相的规律不相协调,犹如性感的本质扰乱了她严谨的头脑一样。那是一张为性而生的嘴,想到他可能要走,再也不能吻那张嘴,他心中充满了绝望。

凯瑞丝生气了。“这不公平!他们没有权利。”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看来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接受了。”

“等一等。咱们来想想看。你可以和你的父母住在一起,到我家吃饭。”

“我可不愿像我父亲那样仰人鼻息。”

“你用不着嘛。你可以买下豪威尔·泰勒的工具——他的寡妻刚刚告诉我,她要价一镑。”

“我是分文没有。”

“找我父亲借好了。他一向喜欢你,我敢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雇用不在行会的人是不合规矩的。”

“规矩可以打破嘛。镇上一定有人迫不及待地要跟行会对抗呢。”

梅尔辛意识到,他已经被那些老人压垮了精神,他由衷地感激凯瑞丝拒不接受失败的劲头。她当然是对的:他应该待在王桥,向这一不公正的规矩开战。而且他也知道谁最迫切地需要他的才干。“乔夫罗伊神父。”他说。

“他有那么迫切吗?为什么呢?”

梅尔辛把教堂屋顶的事解释了一遍。

“咱们这就去找他。”凯瑞丝说。

教士住在教堂旁边的一栋小房子里。他俩看到他正在准备午饭:咸鱼炖青菜。乔夫罗伊三十来岁,身材像个士兵,高个儿宽肩头。他的样子有些粗鲁,但人人都知道他处处替穷人着想。

梅尔辛说:“我能在不关闭教堂的条件下修好屋顶。”

乔夫罗伊样子很警觉。“这话像是对祈祷者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