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23页)

“我没生气,”他激动地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的全部羊毛都给烧光了,”她说着,眼睛畏缩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脾气。

他皱起眉,看着她,咽了一口面包,把面包皮扔掉。“全部?”

“全部。”

“可你总还有点钱吧。”

“没有。”

“怎么会呢?你一直有个装满便士的大箱子埋在地下——”

“五月份就没了。我把钱全花在羊毛上了——每一个便士都用光了。而且我还从可怜的马拉奇那儿借了四十磅银便士,如今也还不起了。我实在没法给你买新剑。我甚至没法给你买一块肉当晚饭。我们完全是一文不名了。”

“那,我该怎么支撑下去呢?”他气愤地叫着。他的马竖起了耳朵,不安地骚动着。

“我不知道!”阿莲娜满眼含泪地说,“别叫嚷,你把马吓着了。”她哭了起来。

“威廉·汉姆雷造成的,”理查咬牙切齿地说,“这几天我就要像杀肥猪似的宰了他,我以所有圣徒的名义发誓。”

阿尔弗雷德朝他们走来,他浓密的胡子上净是面包屑,手里还拿着一块三角形梅子面包。“尝尝这个,”他对理查说。

“我不饿,”理查毫不客气地说。

阿尔弗雷德看着阿莲娜,说:“怎么回事?”

理查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刚刚告诉我,我们一文不名了。”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人人都有一些损失,但阿莲娜损失了全部家当。”

“你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理查对阿尔弗雷德说着,但眼睛却责备地看着阿莲娜,“我完蛋了。如果我不能更换武器,不能给我的部下发钱,不能买马匹,那我就不能为斯蒂芬国王作战,我的骑士生涯也就结束了——我永远不会成为夏陵的伯爵了。”

阿尔弗雷德说:“阿莲娜可以嫁个有钱人。”

理查轻蔑地大笑起来。“她已经把人家全都拒绝了。”

“其中有一个可能再向她求婚。”

“是啊。”理查狞笑着,面孔都扭歪了,“我们可以给所有她拒绝过的求婚者发信,告诉他们,她现在失去了所有的钱,如今情愿重新考虑——”

“够了,”阿尔弗雷德说着,把一只手放到理查的臂膊上。理查闭住了嘴。阿尔弗雷德转向阿莲娜,“你还记得一年以前,在教区公会的第一次聚餐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阿莲娜的心沉下去了。她简直难以相信,阿尔弗雷德居然会旧话重提。她实在无力应付这个了。“我记得,”她说,“而且我希望你还记得我的答复。”

“我仍然爱着你,”阿尔弗雷德说。

理查大为吃惊。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着:“我仍然想娶你。阿莲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不!”阿莲娜说。她还想再多说几句,再补充一下,使这件事最后决定下来,不可逆转,但她感到太累了。她的目光从阿尔弗雷德看到理查,再回到阿尔弗雷德身上,突然她感到再不能看下去了。她转身离开他们,快步走出草地,穿过木桥,回到镇上。

她对阿尔弗雷德在理查面前重新求婚既厌倦又气恼。她宁可弟弟对此一无所知。大火过后已经三个月了——阿尔弗雷德为何直到今天才说?似乎他在等理查,而且选在理查回来时才采取行动。

她走进空无一人的新街。大家都在修道院品尝面包。阿莲娜的住房在新划的贫民区,位于码头下游。那里的房租低,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支付。

理查骑马赶了上来,然后下马,走在她旁边。“全镇都有一股新木头的香味,”他扯着闲话说,“一切都这么干净!”

阿莲娜已经看惯了镇子的新貌,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确实是不自然地干净。大火席卷了旧房子的潮湿、腐朽的木头、长年做饭积满烟垢的草顶、发出恶臭的老马厩和粪堆。这里现在有一种新鲜的气味:新木头、新干草、地上铺的新灯草,甚至还有富裕人家新粉刷的白墙。大火似乎增加了土壤的肥力,以至于野花在偏僻的角落里生长着。有人指出,大火之后,很少有人生病,这种看法证实了许多哲学家的理论:疾病是由恶臭的雾气传播的。

她在浮想联翩。理查说了句什么。“什么?”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