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27页)

阿莲娜朝门口走去,护林官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着她,紧盯着她的斗篷,似乎只要使劲看,就能把斗篷看穿。“在前边带路吧!”她厉声说。他转过身,出了屋门。

他带着他们绕到屋后,穿过一块菜地。摇曳的灯光映出了一间小木屋,与其说是仓房,不如说是棚子。他打开门,门砰地撞在一个从屋顶接雨水的水桶上。“你们看看,”他说,“睡在这儿合适不合适。”

理查先进去了。“拿灯来,阿莉。”他说。阿莲娜转过身,从护林官手里去接灯。就在这时,他使劲一推她。她侧身倒下,穿过门洞,摔进仓房里,撞到了她弟弟身上,两人都躺到了地上。周围一片漆黑,门给砰地关上了。门外乒乓乱响一气,像是有什么重东西给顶到了门外。

阿莲娜难以相信会出这种事。

“这是怎么回事,阿莉?”理查叫道。

她坐起身。那人当真是护林官,还是个强盗?他不可能是强盗——他的房子太结实了。但他如果真是护林官,他干吗要把他们锁在里面呢?他们是不是违犯了法律?他是不是猜到了马不是他们的?还是他心怀不轨?

“阿莉,他为什么要那样做?”理查说。

“我也不明白,”她烦乱地说。她已没有力气去烦恼或生气了。她起身去推门,推不动,那护林官定是把水桶顶到门上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仓房的墙壁,还能够到屋顶的坡。这房子是用木料紧钉在一起盖的,很牢固,是护林官的牢房,用来关犯法的人,然后再押到郡守那儿。“我们出不去,”她说。

她坐了下来,地面干燥,铺有干草。“我们给关在这儿,只有等他放我们出去了,”她无可奈何地说。理查坐在她身边。过了一会儿,他们背靠背地躺下了。阿莲娜感到连连受创,又害怕又紧张,无法入睡,但她也实在困,没过多久,就疲倦地睡着了。

门打开了,日光照到她脸上,她醒了过来,立刻坐起了身,感到很害怕,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为什么会睡在硬地面上。接着她想了起来,但更害怕了;那个护林官打算对他们干什么?然而,进来的不是那护林官,而是他的棕肤色小个子妻子;虽然她的面孔和昨夜一样板着,毫无表情,但她拿着一大块面包和两个杯子。

理查也坐了起来,姐弟俩小心地看着那女人。她一语不发,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杯子,然后掰开面包,给一人分了一半。阿莲娜突然意识到她饿了。她用面包蘸着啤酒,吃了起来。

那女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吃完了面包,喝光了啤酒。随后她递给阿莲娜一团叠着的像是一块黄色的旧麻布,阿莲娜打开,原来是件旧衣裙。

那女人说:“穿上它,离开这儿。”

阿莲娜被这种好心的举动和生硬的言词弄得莫名其妙,但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衣裙。她转过身去,脱下斗篷,把衣裙从头上连忙套下去,又罩上斗篷。

她觉得好多了。

那女人送给她一双旧木底鞋,太大了。

阿莲娜说:“我穿木底鞋没法骑马。”

那女人刺耳地放声笑着。“你不会骑马了。”

“为什么不?”

“他把你们的马骑走了。”

阿莲娜的心沉下去了。如此祸不单行实在太不公平了。“他把马骑到哪儿去了?”

“他没跟我说这个,但我猜是去了夏陵。他在那儿把马卖掉,然后弄清楚你们是什么人,看看除了马肉之外,还能不能从你们身上再捞点什么别的。”

“那么你为什么放掉我们呢?”

那女人上下打量着阿莲娜。“因为我不喜欢他看你的那副样子,当时你说你斗篷里边什么都没穿。你现在可能还不懂,等你结了婚就明白了。”

阿莲娜已经明白了,但她没这样说。

理查说:“他发现你放走我们,会不会杀死你呢?”

她不屑地一笑。“他吓唬别人可以,可吓不住我。现在走吧。”

他们出了门。阿莲娜明白,这女人已经学会了怎样和一个残暴的没心肝的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甚至还能够保持一点体面和同情。“谢谢你的衣服,”她尴尬地说。

那女人并不想让她感谢,她指着一条路说:“去温切斯特走这条路。”

他们走了,头也没回。

阿莲娜从来没穿过木底鞋——她那个等级的人都是穿皮靴或皮便鞋的——她觉得这种鞋又重又笨,很不舒服。然而,地面这么冻,穿上总比光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