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第6/7页)

王继文又跪下来说:“虽然如此,也是朝廷不允许的,下官仍是有罪!”

陈廷敬说:“你写道折子,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我自会在皇上面前替您说话的。”

王继文支吾着,不知如何答话。

陈廷敬问:“继文有难处吗?”

王继文道:“既然朝廷银子丝毫无损,可否请钦差大人替我遮掩!继文当万分感谢!”

陈廷敬摇头道:“兄弟纵有成全之意,却也不敢欺君呀!”

王继文长跪不起,言辞凄切:“下官实在是爱民有心,救民无方,不然哪会出此下策!钦差大人可去问问云南百姓,我王继文是否是个坏官!”

陈廷敬不能让王继文就这么跪着,便说:“继文请起,这件事容我再想想,今日不说了。”

出了藩库,陈廷敬同王继文别过,仍回驿馆去。一路走着,刘景说:“难道王继文真是王青天?”

马明道:“我们辛苦地跑到云南一趟,居然查出个清官!”

陈廷敬掀开车帘,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查案的目的,不是要查出贪官。真能查出清官,这才真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

珍儿道:“可我看王继文不像清官。”

陈廷敬说:“如果真像王继文自己所说,他所作所为虽然有违朝廷制度,却也实在是为云南百姓做了件好事。”

说话间已到盐行街。大顺道:“可你们瞧瞧,店铺门是开着,却冷冷清清,哪像做生意发大财的样子?”

陈廷敬吩咐下车,道:“刘景、马明,你们二位走访几户商家,问问巡抚衙门向他们借银子的事儿。”

刘景说:“好吧,老爷您先回去歇息吧。”

马明道:“大顺,昆明也许暗藏杀机,你得寸步不离老爷!”

大顺笑道:“您二位放心,我跟着老爷几十年了,从来还没有过闪失哩!”

珍儿啥也不说,只拍拍腰间的剑。

陈廷敬笑道:“我没事的。大顺你也不能跟我闲着,你去趟阚祯兆乡下庄上,请他来驿馆叙话。”

杨文启却赶在大顺之前就到了阚家庄上,找到阚祯兆说:“藩库之事差点儿被陈廷敬看破,幸好制台大人急中生智,敷衍过去了。”

阚祯兆不冷不热,道:“陈大人是那么好敷衍的人?”

杨文启说:“抚台大人就怕陈廷敬来找您,吩咐我专此登门,同阚公商讨对策。”

阚祯兆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杨文启笑笑,喝了半日茶,说:“阚公,您家望达性子刚烈,在狱中多次都要寻死,我吩咐狱卒日夜看守,不得出任何差池。”

阚祯兆拍了桌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要挟我!”

杨文启说:“阚公,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看着办吧。”杨文启说罢,放下茶盅,甩手而去。

杨文启走了没多久,大顺到了阚家庄上。家人先给大顺上了茶,才去请了阚祯兆出来见客。

大顺深深施了礼,说:“阚公,我家老爷、钦差陈廷敬大人恭请您去驿馆叙话。”

阚祯兆冷冷道:“我同您家老爷并无交往,我也早不在衙门里做事了,恕不从命。”

大顺抬头一看,大吃一惊,问道:“您不是那位在滇池钓鱼的阚先生吗?”

阚祯兆道:“是又如何?”

大顺说:“阚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那日您硬说不认识阚祯兆先生!”

阚祯兆叹道:“我并没有胡说,当年那位声闻士林的阚祯兆已经死了,现如今只有一位垂钓滇池的落魄渔翁!”

大顺道:“阚公您这都是读书人说的话,我是个粗人,不懂。我只是奉钦差之命,请阚公去驿馆一叙。”

阚祯兆笑道:“我若是官场中人,钦差寅时召,不敢卯时到。可我是乡野村夫,就不用管那么多了。您请回吧,恕我不送!”

阚祯兆说罢,转身进去了。大顺被晾在客堂,只好怏怏而回。

刘景、马明头一家就去了大理茶行,伙计知道二位原是钦差手下,毕恭毕敬。刘景问:“你们家向巡抚衙门借过多少银子?”

伙计说:“这得问我们东家。”

马明问:“你们东家呢?”

伙计说:“东家走亲戚去了,两三日方能回来。”

问了半日,伙计只是搪塞,又道:“您二位请走吧,不然东家怪罪下来,我这饭碗就砸了!”

刘景说:“官府问案,怎么就砸了你饭碗了?就是你东家在,也是要问的!”

伙计作揖打拱的,说:“你们只是不要问我。我只想知道,钦差大人什么时候离开昆明?”

刘景道:“案子查清,我们就回京复命!”

伙计说:“拜托了,你们快快离开昆明吧!”

马明生气起来,说:“你什么都不肯说,案子就不知道何时查清,我们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