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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廷敬说:“好汉,你们先去取了财宝再杀我也不迟。”

听陈廷敬如此说话,李疤子倒愣了愣。他也懒得多加思量,喊道:“去,把箱子搬过来!”

珍儿抽刀阻拦:“你们敢!”

李疤子说:“杨大小姐,乡里乡亲的,您别朝我们动刀子。您杨家乐善好施,我们敬重,可您也别管我们杀贪官!”

珍儿说:“陈大人他不是贪官。”

陈廷敬道:“珍儿姑娘,你别管,我们自己打开,让他们看看。大顺,打开箱子。”

大顺朝李疤子哼哼鼻子,过去打开了箱子。李疤子凑上去,揭开红绸缎,见里面原来装的只是石头,顿时傻了:“啊!我们上当了!”

听了这话,珍儿心里明白了,问:“李疤子,是不是有人向你们通风报信?”

李疤子说:“正是!济南有人过来说,钦差敛取大量财宝回京,我们在这儿候了几日了。”

这时,张汧也带着人骑马赶到了。张汧下马,拱手拜道:“德州知府张汧拜见钦差大人!”

陈廷敬忙说:“张大人免礼!”

张汧早见着情势不对头了,说:“我专门赶来相送,没想到差点儿出大事了!”

陈廷敬同张汧小声说了几句,回头对众人说:“乡亲们,我陈某不怪罪你们。你们多是为了活命,被迫落草。从现在开始,义粮不捐了,税赋按地亩负担,救济钱粮如数发放到受灾百姓手中。”

李疤子问:“你可说话算数?”

珍儿瞟了眼李疤子,说:“钦差大人说话当然算数!”

陈廷敬正了正嗓子,喊道:“德州知府张汧!”

张汧拱手受命:“卑职在!”

陈廷敬指着李疤子他们,说:“让他们各自回家就是了,不必追究!”

好汉们闻言,都愣在那里!陈廷敬又指指李疤子,说:“张大人,只把这位好汉带走,也不要为难他,问清情由,从宽处置!”

李疤子见手下兄弟们都蔫了,再想强出头也没了胆量,只得束手就擒。

陈廷敬辞过张汧等人,上了马车重新赶路。行走多时,大顺无意间回头,却见珍儿飞马赶来,忙报与陈廷敬:“老爷,珍儿姑娘怎么又追上来了?”

陈廷敬叫马车停了,下车问道:“不知珍儿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珍儿说:“钦差大人,您救了我杨家,我今日也救了您,我们两清了!”

听着这话好没来由,大顺便说:“珍儿姑娘怎么火气冲冲的?我以为您还要来送送我们老爷哩!”

珍儿说:“刚才那些要取钦差大人性命的人,分明是听了富伦蛊惑。可是,钦差大人死也要护着这个贪官,这是为什么?”

陈廷敬没法同珍儿说清这中间的道理,只道:“珍儿姑娘,您请回去吧。”

珍儿眼神有些怨恨,说:“您刚才向百姓说的那三条,最后还是得写在巡抚衙门的文告上,富伦今后就真成好官清官了!”

陈廷敬实在不能多说什么,便道:“珍儿姑娘,你是个心明眼亮的人,什么都看得清楚。你就继续看下去,往后看吧。姑娘请回吧。”

珍儿突然眼泪哗地流了出来,飞身上马,掉缰而去。陈廷敬望着珍儿渐渐远去,直望得她转过远处山脚,才上了马车。

陈廷敬在官驿住了一宿,用罢早饭,正准备上路,却见一少年男儿骑马候在外面。陈廷敬惊呆了,原来竟是珍儿。

陈廷敬快步上前,不知如何是好:“珍儿姑娘,你这是……”

珍儿跳下马来,说:“陈大人,我想随您去京城!”

陈廷敬惊得更是语无伦次:“去京城?这……”

珍儿两眼含泪,道:“珍儿敬重陈大人,愿意生死相随!”

陈廷敬听得脸都白了,连连摇头:“珍儿,这可使不得!”

珍儿道:“珍儿不会读书写字,给您端茶倒水总是用得上的。”

陈廷敬拱手作揖,如拜菩萨:“珍儿,万万不可啊!快快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珍儿铁了心,说:“陈大人别多说了,哪怕您嫌弃我,我也不会回去的!我们乡下女孩子的命,无非是胡乱配个人,还不知道今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哩!”

大顺在旁笑了起来,说:“得,这下可热闹了!”

刘景、马明两人也抿着嘴巴笑。珍儿噘着嘴说:“我知道你们会笑话我的,反正我是不回去了。”

陈廷敬叹息半日,说道:“珍儿,你任侠重义,我陈廷敬很敬重你。可我就这么带着你回去了,别人会怎么看呢?”

珍儿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苦笑,眼泪却不停地流,说:“原来是怕我诬了您的声名,珍儿就没什么说的了。您走吧。”

陈廷敬道声珍重,登车而去。大顺不时回头张望,见珍儿仍驻马而立,并未离去。他心里暗自叹息,却不敢报与陈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