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思想转变的当代启示答《深圳商报》记者夏和顺(第2/2页)
康有为集纳当时西方先进思想,反复呼号,直至广为人知,这是康有为在学术思想上成功的一面。但是戊戌时期康有为还有另外一面,他冀图创立自己的中国式的思想体系,想把孔学推到国教的位置上,他自己则想成为这个国教的教主,《孔子改制考》《春秋董氏学》和再版的《新学伪经考》是这种活动的代表作,它们的学术成就不高,其价值主要是负面的。他在《保国会章程》中提出保全“国地、国民、国教”三个目标,这个教,虽然不是古代孔学或公羊学的简单复活,但总的来说没有超出传统文化的范围。
记者:康有为思想转变及戊戌维新运动的失败有什么教训?对我们今天有什么启发?
袁伟时:戊戌维新运动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其经验教训仍然值得我们总结,值得我们不断追问。尤其康有为的思想转变以及他晚期的保守倾向,已经形成近代学术史上的重要教训。康有为思想中闪光的一面都是介绍西方先进文化的内容,而西方先进文化是人类文明的共同成果,已经形成普世价值;相反,凡是他想创造自己体系的著作,作用都不太大,比如《新学伪经考》,甚至《大同书》,其价值并没有一般学者认为的那么高。时至今日还有人试图创造自己的所谓中国式的学术和思想体系,他们并没有吸取康有为及戊戌维新的教训,其结果可想而知。
记者:万木草堂是康有为当年在广州的重要活动场所,在他的一生中占有重要地位,您是怎么评价万木草堂的呢?
袁伟时:万木草堂是康有为自创的学堂,也是一个半政治化的团体,它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明清政府宽容的一面。其主要作用是为戊戌维新运动培养了人才,积聚了力量。但它的教育水平并不高,因为当时康有为本人的思想甚至还没有达到郑观应《盛世危言》和林乐知《万国公报》的境界。万木草堂的教育水平也比不上后来梁启超在长沙办的时务学堂。
记者:康有为也是近代岭南文化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应该如何看待康有为与岭南文化的关系呢?
袁伟时:关于这个问题,我曾写过几篇文章专门讨论,这里不想详述。简单地说,康有为出生在广东,而广东又是最早打开国门的地方,与外面世界有一定联系,地理因素的优势影响了康有为。除此之外,康有为的求知和政治活动的经历反而显出广东的落后。康有为接受西方思想的大部分书籍都是从上海买到的,当时中国的政治中心在北京,而文化中心已经转移到了上海。
康梁都是广东人,但康梁的主要活动——启蒙和推动改革都不在广东,维新运动广东是落后地区。为什么得天时地利的广东却没能保持先进性呢?广东人应该反思这一问题,尤其在强调思想解放的今天,广东人更应该追问。
2008年3月8日
原载于《深圳商报》2008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