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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天气预报所说的一样,整个北海地区都是三到四级风。风雨交加,还有海雾,不到第二天早上,雾气不会消散。好整以暇的鱼雷快艇八点钟时穿过水雷区,来到近海主航道上。

穆勒在掌舵,柯尼希正在判读海图。他已经把最后一段航线在图上标记得清清楚楚。“布雷肯尼角正东十海里,埃利希。”

穆勒点点头,眼睛望着前方的薄雾:“这雾帮不上我们的忙。”

“哦,我可说不好,”柯尼希说,“搞不好不等开到里边你就会高兴起来的。”

门敲开了,图森报务长走进来,递过一份电码抄本:“朗茨伏尔特来电,上尉。”

他递过抄本,柯尼希接过,凑到海图桌的灯下读起来。良久之后他把抄本揉成一团,攥在右手里。

“说的什么?”穆勒问。

“雄鹰有难。剩下就没什么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水在拍打着舷窗。穆勒问:“那给我们的命令呢?”

“说让我相机行事,”柯尼希摇摇头,“想想吧,施泰因纳、李特尔・诺依曼——都是多好的人呐。”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想要大哭一场。他拉开门,注视着暗夜,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穆勒小心翼翼地说:“不过当然,也很有可能会有人成功脱身的。哪怕一两个呢。一向是这样的。”

柯尼希“砰”地关上门:“你是说,你还愿意走上一趟?”显然穆勒不必多言。柯尼希又问图森:“你呢?也是吗?”

图森说:“上尉,我们共事这么久了,我从来不问要往哪里去。”

柯尼希顿时心中大定。他拍拍图森的后背:“那好,就照这个意思发报。”

从昨天下午和傍晚开始,拉德尔的身体状况就一直持续恶化,尽管维特一再恳劝,他仍然拒绝卧床休息。收到乔安娜・格雷的最后一份消息之后,他执意守在报务室里。他仰在一张旧扶手椅中,这是维特趁着接线员呼叫柯尼希的时候送进来的。他胸口的疼痛感不但加剧,更蔓延到了左臂上。他不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所谓,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差五分钟八点的时候,接线员转身看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我联系上他们了,中校。收到消息,已经译读完毕。”

“谢天谢地啊。”拉德尔颤颤巍巍地打开香烟夹子,可他的手指突然不听使唤了。维特只好上去帮他。

“只剩一根了,中校。”说着他取出这仅存的一支俄国香烟,递到拉德尔嘴里。

接线员兴奋地把电文内容写在簿子上,然后撕下来递过去:“这是回电,中校。”

拉德尔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他说:“读一下,维特。”

“仍会探查巢穴。可能有小鸟需要援助。祝好运。”维特迷茫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加上这一句,中校?”

“因为他很敏锐,他猜到了我跟他一样需要好运。”他缓缓摇头,“上哪儿去找这样一群人呢?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又为了什么呢?”

维特困惑地说:“中校,您说什么呐。”

拉德尔笑了:“就跟我这最后一根苏联烟一样,朋友,再美好的东西早晚也会不复存在。”他朝接线员扭过头,鼓起勇气做出了两个小时之前就应该做的事,“现在,帮我接通柏林吧。”

霍布斯角的主路对面的树林后面,普莱尔农场的最东边,是一幢破败的小屋。那辆莫里斯小轿车就藏在这里。

七点十五分,德弗林和施泰因纳把莫莉留下来照料李特尔,自己则穿过树林小心翼翼地进行侦察。正巧,他们看见加维带着手下摸上了通往小屋的堤坝路。二人从树林退回来,蹲在墙后研究情况。

“不妙。”德弗林说。

“你用不着到小屋里去。你可以徒步从沼泽穿过去,还来得及赶到海滩。”施泰因纳告诉他。

“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德弗林说,“中校,我必须沉痛忏悔一下。我跑得实在是太匆忙了,结果S型手台忘了带。我搁在提包底下的夹层里了,提包还挂在厨房门上呐,装的全是土豆。”

施泰因纳低声笑道:“朋友啊,你还真是空前绝后。造物主把你给做出来之后,肯定直接把模具毁了。”

“我知道,”德弗林说,“受不了我是吧。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没有这东西我没法呼叫柯尼希。”

“你认为不给信号他就不会来?”

“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啊。九点到十点之间,一有命令就行动。还有一点,不管乔安娜・格雷究竟什么情况,很有可能她已经把消息发到了朗茨伏尔特。如果拉德尔把电文转发给柯尼希的话,他和他手下这会儿估计已经返航了。”

“不会,”施泰因纳说,“我觉得不会。柯尼希会来的。就算他没收到你的信号,他也会到海滩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