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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本的指示,鲁本从葬礼事务所找来拉尸车和棺材去了福格蒂车行,这葬礼事务所也是加瓦尔德兄弟众多生意之一。倒霉的杰克逊于是被送到了当地一家私人火葬场。这家火葬场也有他们的股份,而且总的说来,像这种处理不方便见光的尸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本现在满头大汗,他一边呻吟,一边翻滚不停。烂肉一样的臭味让人实在厌恶。达斯掀起本的衣服时,鲁本看了一眼本的膝盖。他连忙惊恐地转身,喉咙里翻涌不止。

“本?”他开口道。

加瓦尔德张开了眼。好半天他才认出自己的弟弟来,笑了:“小鲁本,你把事情办好了?处理掉他了吧?”

“灰飞烟灭了,本。”

加瓦尔德合上了眼睛。鲁本向达斯问道:“情况怎么样?”

“非常糟糕。我警告过他,存在坏疽的可能。”

“噢,上帝啊,”鲁本说,“我就知道,他应该去医院的。”

本・加瓦尔德的眼睛睁开了,眼神放出狂热的光芒。他伸手攥住他弟弟的手腕道:“不去医院,听见没有?你想干什么?那些警察都围着我们转了好几年了,你想给他们机会不成?”

他倒在床上,再次闭了眼。达斯说:“还有一线希望。有一种叫做青霉素的药物,你听说过吗?”

“当然听过,他们说这东西什么都能治好。在黑市上值一大笔钱呐。”

“是的,它对类似这种情况有很神奇的作用。你能搞到一点儿吗?现在——今天晚上?”

“如果伯明翰有的话,我一小时就给你弄过来。”鲁本走到门口,转身回来说,“但是,如果他死了,你就等着陪葬吧,我说到做到。”

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同一时间里的朗茨伏尔特,达科塔运输机飞离了跑道,直奔大海而去。戈李克完全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爬上了一千英尺的高空,右舷稍倾,朝海岸降低了高度。机舱里,施泰因纳和众手下整装待命。他们全然是英国伞兵的打扮,武器和装备也都按照英国人的方式塞在悬挂袋里。“好了!”施泰因纳叫道。

全体起立,将强制开伞拉绳挂到了锚绳上,依次检查前面一个人的挂索。施泰因纳看着众人最末的哈维・普莱斯顿。这个英国人在抖。施泰因纳替他拉紧搭扣时,能够觉察得出来。

“十五秒,”他说,“时间很紧,明白吗?动作干脆点儿,所有人都一样。谁要是想把腿摔断,那就在这里好了,可别等到诺福克再摔。”

大家乐了。他走到排头,李特尔・诺依曼正在检查搭扣。头顶的红灯闪烁,施泰因纳拉开舱门,立刻响起呼啸的风声。

驾驶舱里,戈李克减慢速度,降低了高度。潮退了,宽阔潮湿的海滩寂寥地曝露在月光下,一直延伸到天边。坐在身旁的波姆勒全神贯注地盯着高度表。“开始!”戈李克大喊,波姆勒已经等候多时了。

施泰因纳的头顶骤然亮起绿灯,他拍了一下李特尔的肩膀。年轻的中尉率先跃出。整个队伍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直到排尾的勃兰特也跳下为止。而普莱斯顿呢,他站在门口,大张着嘴,盯着夜空。

“上!”施泰因纳大叫着去抓他的肩膀。

普莱斯顿退了一步,手却攫住一根钢柱拼命抵抗。他的头摇来摇去,嘴张开又合上。终于,他发出了声音:“不行!我做不到!”

施泰因纳回手朝着他的脸就是一下,抓住他的右臂朝着大敞的舱门扔过去。普莱斯顿挂在门口,双手扔在死撑着。施泰因纳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把他踢下了飞机,然后挂住缆绳,紧跟着跳了下去。

从四百英尺的高度起跳的时候,其实真的根本没有时间害怕。普莱斯顿只觉得自己在天上翻跟斗,俄而猝然一顿,降落伞被空气撑开,这时他整个人已经在卡其布的伞面下面摇摇晃晃地下落了。

真奇妙啊。地平线上惨白的月光,广袤潮湿的沙滩,裹挟着白沫翻滚的浪尖。他真切地看见了停泊在沙滩码头边上的鱼雷艇,有人在张望着他们,沿着海滩是一张已经软软地铺盖下来的降落伞,还有其他人也纷纷落地。他抬头看上去,看到了上空的施泰因纳,似乎正在急速接近他。

装备袋用绳子系在他腰上,在他身下二十英尺的地方摇摇下坠。袋子落到地面,传来一声闷响,提醒他要做好准备了。他狠狠坠到地上,太狠了——其实只是看上去而已。他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儿,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的站起来了,被风鼓起的降落伞飘动翻腾,就像月光下的一朵白花。

按照所教的内容,他迅速收起伞面,却突然就那么双手双膝着地滞住了。一种胜过一切的喜悦、一种证实了个人力量的喜悦向他涌来,这种感觉他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