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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抬眼瞥了瞥拉德尔,似乎是在等他接下话茬。拉德尔无奈含糊道:“可不是嘛,领袖阁下。”
希姆莱点点头,然后如释重负地搓搓手,俯身瞧瞧地图:“这个叫格雷的女人提交的报告很好。这个特工干得不错。”他弯下腰凑近地图,“能成功吗?”
“我觉得可以。”拉德尔毫不迟疑地说。
“将军呢,他觉得怎么样?”
拉德尔想了想,找不出合适的应对:“这个问题可不大好回答。”
希姆莱坐回去,两手拢在一起。有那么好一会儿,拉德尔觉得自己仿佛又变成当年那个穿着学校制服短裤的小孩子,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镇公学的校长面前。
“不必说,我猜得到。我很赞赏忠诚,但是你要记住,在这件事情上,对德意志的忠诚、对元首的忠诚,才是第一位的。”
“当然,领袖阁下。”拉德尔犹豫道。
“可惜的是,有些人不同意这种说法。”希姆莱继续说,“社会每个阶层里都存在着一些破坏分子,连最高指挥部的将领当中都有。听到这话你觉得惊讶吗?”
拉德尔自然是大吃一惊,接口道:“但是领袖阁下,这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你不相信这些曾经宣过誓效忠元首本人的家伙竟然会做出这种无耻行径是吧?”他摇摇头,看上去很悲哀,“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今年三月份,军方有些高级将领在元首的飞机上安放了一颗炸弹,妄图从斯摩棱斯克飞往拉斯滕堡的时候把它引爆。”
“我的上帝啊……”拉德尔说。
“但是炸弹并没有爆炸,后来被拆除了。当然了,这件事再一次地证明了我们是不会失败的,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显然元首是有神明庇佑的。这一点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一直相信,有更高一级的存在凌驾于自然之上,你觉得呢?”
“当然,领袖阁下。”拉德尔说。
“对吧。如果我们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那我们就跟马克思主义者一样了嘛。我一贯要求,党卫军的全体成员必须敬畏上帝。”他摘下夹鼻眼镜,边用手按摩着鼻梁边说道,“所以说,叛徒无处不在,陆军里也有,海军里也有,哪怕最高级别的军官里也有。”
他重新戴好眼镜,注视着拉德尔。“所以,你应该可以明白,”他开口说道,“我有绝对充分的理由相信,卡纳里斯将军肯定是把这项计划给否决掉了。”
拉德尔看着他,沉默不语。他此刻觉得自己的血液冰凉。希姆莱和气地说道:“我敢说,这是因为这跟他的意图不一致,而他的意图并不是为了帝国打赢这场战争。”
军事谍报局的最高领导竟然要图谋叛国?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可是拉德尔不由想起了将军阁下那些尖酸刻薄的牢骚、那些对高级将佐们的讥讽,甚至偶尔还有对元首本人的谮议。他又想到傍晚发生的那些事,“这场战争我们已经输了”,这确实是军事谍报局的最高领导亲口说出来的。
希姆莱按下了电铃,罗斯曼走进来。“我要打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带中校先生四处转转,十分钟后再回来。”然后他对拉德尔说,“你还没见过这里呢,对吧?”
“没有,领袖阁下。”
他本来还想再多说一句,天底下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普林茨-阿尔布雷希特大道的这间盖世太保指挥部。但他清楚,不论想不想,他都得去——罗斯曼脸上的笑容说明,这一切早都安排好了。
二人顺着一楼走廊来到大楼后面,看到一扇铁门。两个头戴钢盔、抱着冲锋枪的盖世太保士兵在此把守。“这是要打仗?”拉德尔问。
罗斯曼咧咧嘴:“不如说是为了给客人加深点儿印象吧。”
推开铁门,罗斯曼在前面带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灯火通明,砖墙涂成了白色,两边各有几扇门。一片寂静。
“从这里开始参观吧。”说着,罗斯曼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把灯打开。
屋子简洁地刷着白漆,但正对面的墙壁却莫名其妙的毫无修饰,裸露出既不平整、又带着斑斑痕迹的混凝土。天花板上的一道梁贴着这堵墙,从梁上垂下几条铁链,末端连着带有螺旋弹簧的钢件。
“最近装上去的,他们觉得这种东西的效果会非常好。”罗斯曼拿出一包烟,分给拉德尔一支,“但我个人觉得这纯粹是花架子。你是希望让那些犯人招供的,可这玩意儿只能把他们给折磨疯,我想不出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
“把犯人锁在那几个钢件上,然后合上电闸。往墙上泼水,电流就加强。谁都受不了这个,你仔细瞧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拉德尔朝那面墙走了几步才发现,混凝土墙壁上的那些痕迹其实都是抓痕。这都是受审的人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