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方天空最后一抹晚霞(第2/6页)

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事急用奇,兵危使诈。

孟珙下令封锁江面,用疑兵之计,列烛照江达数十里。煌煌烛火下,宋军军队来往频繁调度,旌旗服色各自不同,像是有巨大的兵力在疾速集结。对岸的蒙古军迷惑了,他们变得小心翼翼,放慢了进攻的速度。可孟珙却突然间不顾一切地提升了速度!

他派兵到对岸把蒙古军的战船一把火都烧了,彻底断绝了蒙古人渡江的可能。

京湖危机暂时解除,换作其他宋人,或许会得过且过,只要能守住就很知足了。孟珙不然,他得到补充之后迅速渡江,夺回了襄阳等城镇。战略要地回来了,可里边的物资战械全部损毁,面对超级大烂摊子,孟珙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南宋朝廷变得理智,他们发现了孟珙的才能,所以尽量使用。京湖一带完全交给了他,总原则是:在这一块区域没有安定之前,孟珙不派他用。

京湖安危在三年之后—公元1238年左右彻底得到了解决。孟珙找到了一个人,他叫杜杲。杜杲,字子昕,邵武人。出身刑狱世家,走上战场,纯粹是一个偶然。

宋、蒙战争初期,杜杲所在的位置在两淮区域。

公元1236年,杜杲在安丰军(今安徽寿县)。蒙古人在年底寒冬时围城,各种蒙古传统战术统统出笼,比围攻蔡州时更上一层楼。没人期盼杜杲能有惊艳表现,一介文官能有什么作为。可整整三个月里,安丰军的城头战械毁了一批又一批,杜杲能保证城上的防御始终不懈;安丰军的城墙被摧毁了一块又一块,杜杲能让它们迅速修补,保证强度。

蒙古军蛮性发作,派出敢死队,头戴金属面具,身穿牛皮厚甲,爬墙仰攻。杜杲命善射之人专以小箭射其目,使之无法得逞。

三个月之后,援军终于到了。这时连蒙古人都没有预料到,杜杲居然还能保持住出城野战的实力、士气,派人里外夹攻,大败来犯之敌。

蒙古军在安丰军城下损兵折将达一万七千余人。

到公元1238年,杜杲因战功升任淮西安抚使兼知庐州(今安徽合肥)。城大了,敌势更大。蒙古军在城外堆起了一座高于城墙的土坝,在上面安装火炮、投石机,日夜不停地攻击城内。仗打到了这地步,传统的弓箭刀枪等依靠人力使用的武器已经失效了,难道杜杲能派人出城,一手拿刀,一手拿铁锹,把土坝拆了吗?

杜杲在城里同样筑起一座更高的土坝,在上面同样安装火炮、投石机,两军隔着城墙互相对射,南宋大胜,蒙古军的战械都被焚烧砸碎。

安丰军城外的一幕重现,杜杲乘蒙古军势竭,出城追杀数十里,毙敌两万六千余人。这是宋、蒙开战以来南宋军方取得的最大胜利,同时也开创了城市保卫战的成功先例。

他的战术,非常像南宋初年镇守蜀川的名将吴玠。

杜杲的及时出现,让孟珙腾出了手脚,可以去重铸蜀川防线了。这时的蜀川已经支离破碎,曾经超级稳固的蜀口防线完全失效。

蜀口,在与金国对战时,指的是秦岭弧圈上的大散关、黄牛堡、皂郊堡,这是第一道防线。其中大散关、黄牛堡控制着陈仓道,皂郊堡控制着仙人关。这一关二堡,就是史书中经常提到的“蜀口外三关”。

外三关以南的阶、成、西和、凤等州,以及天水军,是蜀口的第二道防线。

第三道防线是武休关、仙人关、七方关。其中武休关控扼陈仓道入汉中的道路,仙人关控制着从仙人关入汉中的道路,七方关控制从阶州入汉中的道路。这是史书中所说的“蜀口内三关”。

第二道防线中的四州一军是内三关的前沿阵地,称为“关外五州”。

蜀口外三关分布在秦岭的南北弧线上,很难被敌军迂回,在历次战争中损伤较小;内三关的小道和斜径很多,很容易被敌军迂回偷袭,吴玠就吃过大亏。宋、金当年在这片区域内一共爆发过四次重大战役,导致内三关严重损毁,不可修复。

在吴玠时期,蜀口兵力在十万左右。到宋、蒙交战时,兵力最多时为七万上下,几乎全是步兵,战马只有几千匹。

如此兵力,如此残关,遇到蒙古纵横天下百战之师,结局可想而知。至公元1139年前后,蜀口关隘全部被拔除,四川成为不设防之地,东、西两川任由蒙古军出入。而蒙古军在这一年的秋天,更是调集重兵,对外号称八十万,攻重庆,破开州,抵万州,直达夔峡。

下一步很显然,是占据长江上游,顺流而下,直破江南。

南宋彻底慌了,赵昀不再只是调孟珙入川,而是命令孟珙以最快的速度率领本部军马入川。哪怕让京湖一带空虚,也要先挡住蜀川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