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妈妈,我想你(第4/5页)

这样的人突然发飙,想想被打击的人是什么滋味?何况还有第三。就是那四个字的威力。“谁命汝来?!”这是关键,这个阁门使当然不是突然发疯,自动跳出来当紫禁城里的红绿灯,他上面有人。多年以来,有太多的内侍太监们因为太后掌权才鸡犬升天,现在刘太后死了,如果再立一位杨太后,是不是照样唯他们独尊?

想得美,也不看看文官集团已经忍了多少年。

杨太后的垂帘之梦就此破碎,而且关于刘太后的身后之事也就此定性。天下人都知道了,皇帝陛下讨厌自己的继母,风向180度大转变,该怎么办,还有人不明白吗?

宋朝的官儿们,不分大小,一窝蜂地拥了出来,争先恐后向新皇帝报料,您的继母大人在这10年之间这样那样的不对,那样这样的不妥,而且某些事情还相当地邪恶呢……仁宗就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顺应一下民众的愿望,把大娘娘的生平重新总结一下呢?

历史的岔口出现,宋朝的整风清算运动即将开始。一旦真的开始了,那么刚从“天书降”、“圣祖临”等国家统筹事件中恢复了10年平静的宋朝,势必就会再次进入混乱。

在这个关键时刻,宋朝有两个人保持住了清醒。奇妙的是,这两个人之所以能清醒的理由,却截然相反。一个是范仲淹,他在明道一年的四月十八日回到了东京,重新进入帝国的权力中心。刚回来就和整个朝廷唱了个大反调。

他上书对赵祯说,陛下,您别再过多地纠缠以前的小事了,太后保护了您10多年,现在要多想她的好处,其他的都忘了吧。

赵祯既感动又羞惭,这句话出自从前反抗刘娥最激烈的范仲淹之口,比什么样的规劝都有力度。他马上就清醒了,大娘娘纵有千般不是,也留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国家,以及他本人完整无缺的身体。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下令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许再议论皇太后垂帘听政时的任何得失对错。

第二个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动作。可事实上他本应是动作最大、无所不在的那个人。因为他是帝国首相吕夷简。

首相大人一直微微冷笑,从蔡齐呵斥阁门使开始,到范仲淹给清算运动画上句号为止,他都无动于衷。你们都在搞什么?官,不是这样当的。看我翻手为云覆手雨,怎样撂倒别人……再干掉自己。

当别人用谄媚迎奉的手段去追求地位时,当范仲淹用学识和良知主持公道时,吕夷简早己直奔主题。帝国首相已经和新出炉的皇帝私下里交流了很久,为的是定下来新一届的政府名单。

一个大原则,凡是与刘太后关系密切的,不要;凡是与刘太后作对的,升官。这里面就包括了之前发过言的范仲淹。他是和宋绶一起回京的,小回顾一下就能发现,当年他俩接力一样地上书要求刘娥还政。

根据这种指导方针,名单很快就定出来了。原政府中只留下了三人,两位参知政事张士逊、薛奎留任,剩下的那人嘛,就是他自己。这里面就巧妙地潜藏着他的一个小小的私心。

为什么要留下这两人?话说官员有辈分,新来的要懂得忍,于是所有的危险就都在老同志。这两位嘛,一个过刚,薛出油的名声就只能一辈子当副手;另一个太柔,张士逊当年就是曹利用的跟班,忠心的程度都有了“和鼓”的外号,这样的人,身无刚骨,永远别想自立门户。

于是他吕夷简才能继续在新一届班子里独步江湖。想来想去,算无遗策,很好,就此实施。接着时光流转,到了四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吕大宰相押班,引领大宋文武百官上早朝,他静静地听着一个个的人事任免。以前的9人班子中的6位,正在按照他的布局被一一踢出京城。

枢密使张耆出判许州(后改陈州);

参知政事晏殊出知江宁府(后改亳州);

参知政事陈尧佐出知永兴军;

枢密副使夏辣出知襄州(后改颖州);

枢密副使范雍出知荆南府(后改扬州);

枢密副使赵稹出知河中府……宰相吕夷简出判澶州―――!!!

一瞬间天旋地转,吕夷简魂飞魄散,我听错了吗?这是真的吗?我也被外放贬官了?!

多希望是错觉,但它偏偏就是真的。吕夷简在美梦中被兜头一棒狠狠砸醒。当天他用尽平生之力,才克制住自己的震惊,平静地接受了一切皇命。

接下来,他悄悄地找到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宫中太监阎文应。这就是吕夷简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绝不像王钦若、丁谓那样和宦官打成一片,但更不像寇准那样神色凛然目空一切,皇宫里的内线他早就有了,可一点都不张扬。

从阎文应的嘴里,他知道了自己突然垮台的原因。那是一阵香艳温柔的皇后级枕头风——仁宗第一位皇后郭氏。话说赵祯终于摆脱了刘氏老妈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生存了,为了庆祝,他和吕大宰相仔细研究了怎样炒刘系高官的鱿鱼。结果越想越高兴,下了班也克制不住,在皇宫里就和自己的皇后悄悄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