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枭》第八部 骗枭 七十四(第2/4页)

……一切都久远了。当年的风采就像眼前的江水,越流越远,往事犹如一支唱疲了的老山歌,在江风中慢慢飘散。五十出头了,是不是真老了?扛二百斤的大包觉得比以前吃劲了。上跳板腿脚没前些年利索了。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把等着在码头上熬死的老骨头,但只有他透亮:不服!当年“花鞋大辫子”的英气总在心里翻搅,总想再干点什么,不能总这么窝瘪地让工头抽大头。

时下,他对卞梦龙佩服得五体投地。瞧人家,来了不几天,就憋着跟把头们开练,话说了没多久,不显山不露水,游游转转,嘿!一下把把头的小辫攥到手心里了。这才叫有脑子的高人呢。有高人在身后指点着,和那些坏种们干,心里就踏实多了。

按卞梦龙的嘱托,对区二那事,心里憋屈就先憋屈几天,千万别上脸,免得打草惊蛇。至于什么时候下手,听他的招呼,反正三几天内,肯定叫姓区的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儿,刘亮龇牙一乐,啧啧,瞧人家,干个什么都有急有缓,有板有眼,不像当年那帮混混儿,给个鼻子就上脸,这兴许就叫他娘的谋略。

那两天,刘亮干活时心气儿就是不一样了。瞧着区二叼着烟卷在那儿转悠,不像过去那样不待见他了,有时还上去区爷长、区爷短地寒暄两声,可心里却在叫着:小子,你美不了几天了,该轮到爷爷收拾你了。

这天收工后,区二照例坐在桌后发工钱。轮到刘亮了,他拿过钱后数了数,问道:“区爷,怎么钱比昨儿少啊?又是随的哪门子‘规矩’呀?”

“林老板的花枝钱,每个人都扣出来了,又不是单扣你一人的。”区二颇为不耐,“下一个。”

“慢着。”刘亮探过身子,巴掌隔着桌子搭到区二肩上,笑不嘻儿地说,“林老板的花枝钱?他六十岁的人了,怕是有心气儿也没心劲儿了吧。”

排着队的搬运工们哄地笑了。

区二绷起了脸:“你敢骂林老板?!”

刘亮依然挂着笑,“我怎么敢骂林老板,我是疼他呢。狗钻草棵子也论个二八月,他老人家总不能动不动就采花。弟兄们给他摊俩钱不要紧,只是怕他掏虚了身子。”

“卫嘴子”拐弯骂尽了人,还能让对方捏不住短。区二这等蹩脚货,只有干喘说不出话的份儿。

这天晚上,卞梦龙不在。到夜深时,他回来了,捅捅已睡下的刘亮,喘吁吁地说:“跟了区二一段,摸清楚了,他这会儿正在‘绿裤衩’那儿睡呢。”

刘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脸憋得红扑扑的,右掌狠狠地向外一甩,低声吼道:“卞老弟,带路!”

月黑风高,几个人影摸出了窝棚区,出出溜溜地在夜路上潜行,不大会儿就摸到了那家海棠寨。

卞梦龙交代了几句,刘亮带着俩弟兄客客气气地敲敲门,走了进去。

老举寨以夜间活动为主,刘亮等人进入时,几个哈欠连天的老举仍等着接客。尽管他们破衣烂衫的,下等细寨的老举们却顾不了那许多,仍娇声浪气地迎上来。

刘亮伸出巴掌一挡,“我们是来找区爷的。”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寮口嫂说:“区爷已经睡下了。”

“是跟‘绿裤衩’吧?我们是老相识啦。他们睡在哪儿?哥儿几个有点事找区爷絮叨絮叨。”

寮口嫂是老举的头目兼保姆,负有管理之责。她微微摇着头,说道:

“最后那间屋。不过他们已经睡下了。”

刘亮扒拉开寮口嫂,“他不睡下刘爷还不来会他呢。”说着带着俩弟兄径直往里闯。

区二正抱着“绿裤衩”热乎时,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脚踹开了。“绿裤衩”尖叫一声,躲到了区二怀里,区二也吓出一身汗,等看清了来人,他倒放心了。

“你们来干什么?”他气势汹汹地问。

“来找你聊聊。”刘亮就势坐下。

区二一脑门子火,“也不分个钟点?你没看到我正玩老举吗?出去出去,有什么事明天说。”

“不能明天说,非得现在说。”刘亮不紧不慢,“要等到明天说,你就不认账了。”

“要我认什么账?”区二困惑了,接着厌烦地一挥手,“好吧好吧,非要说就快点说。什么事?”

“你玩老举的事。”

“我玩老举怎么啦?”区二穿上裤衩,坐在床沿上,歪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光棍一条,她是有牌照娼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愿花钱一个愿卖身,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你们来胡搅什么?!”

刘亮看看他,嘿嘿一笑,猛地拍案而起,逼上一步,低声咆哮道:“知道‘绿裤衩’有牌照,可你是拿谁的钱玩她?又是拿谁的钱月跟月地包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