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10页)

他们是旧识,所以叶恭绰在介绍了吴少霖以后便说:

“这位吴老弟跟张效坤的王参谋长是至交,很想去看他叙叙旧。”

“喔,”姜登选说:

“张旅正在参加实战演习。现在行军到了什么地方,等我打听一下,马上派人送吴先生去。”

到得第二天,姜登选来看吴少霖;表示演习地带,正在下雪,道路泥泞,而且食宿不便,怠慢了贵宾,于心不安。反正张宗昌这一旅在实战演习中,担任“北军”,不日即可到达沈阳,无须徒劳跋涉。

吴少霖心想,姜登选的前后口气一变,必是有所顾忌,不愿让他看到演习的实况;当即很见机地接受了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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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判断很正确,原来张宗昌的队伍,原是红胡子招安,土匪的气味很重;程国瑞的那一团纪律更坏,加以在五站种鸦片筹饷,破坏了奉军的制度,所以总参议杨宇霆,坚持要把这支队伍除掉。

张作霖亦以为然,对主持演习的校间委员会说:

“每年花一百多万,养着这帮队伍种大烟,太不成话了!这回演习,要是看看他们不行,就把他们解决,缴械遣散好了。”

校阅委员会的实际负责人是郭松龄;在新派中,他属于讲武堂派,虽与杨宇霆的士官派,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但认为张宗昌的这支队伍应该清除,却是众意佥同。

因此,在演习的作业中,为张宗昌出了许多难题;实战的双方是张宗昌的“北军”,对抗暂编奉天陆军第一师师长李景林的“南军”;争夺的地点是沈阳以北的巨流河。

北军远自五站、绥芬、宁安一带,渡过松花江,沿长春、四平街往西南行进,全长七百公里;而李景林的防区,在沈阳以西的北镇,距巨流河只一百余公里。

这劳逸之势,已使北军处于不利的地位,加以郭松龄种种苛求,下达了种种困难的“情况”来考验张宗昌,谁都看得出来,是刻意为难。

其时庄稼已经收割,野外全是高粱根子;加以大雪纷飞,厚达数尺,一声“卧倒”,士兵看不见高粱根子,扑倒雪上,顿时流血,所以随处可以看到“红雪”。

这天中午休息,张宗昌发现野地中有三间四无依傍的屋子,便带着参谋长王鸣翰进屋暂避风雪。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土坑。张宗昌蹲在坑上,一面取出皮壶喝烧刀子;一面发牢骚,大声骂道:

“他奶奶的,是那个龟孙弄出来的计划,整得俺这样!”

“语未毕,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担任统裁官的郭松龄;瞪眼问道:

“你在骂谁?”

张宗昌知道坏了,陪笑答道:“这是俺的口头禅,并没有骂谁!”

“你还赖!”郭松龄厉声叱斥;停了一下,突然跳下来指着张宗昌说:“我吵你妈!这也是我的口头禅。”

张宗昌脸由红发黑,从坑上一跃而下,站在郭松龄面前;郭松龄外号“郭鬼子”,身材长得跟“老毛子”一样,但张宗昌还比他高一个头,两人脸上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王鸣翰心里想着,张宗昌如果拔手枪,应该如何化解?

一个念头尚未转定,不道张宗昌退后一步,用平静的声音说:“郭二大爷,你吵俺的妈,你就是俺的亲爸爸,还有什么说的。”

“哼!”郭松龄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王鸣翰想留住郭松龄,为他们说和;却让张宗昌拉住了,等郭松龄出了门,他顿一顿足说:

“一个字:拚!拚着命干;只要能见着老帅,往后的事都好办了。”

王鸣翰很了解,任务如果不能达成,根本连张作霖的面都见不着,就被缴械了。因此,他非常支持张宗昌的想法,相互以身作则,咬紧牙关不叫苦,士兵也就没有怨言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张宗昌的部队,居然在这一次实战演习中,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当渡过巨流河,到达目的地时,张宗昌倒在地上喘大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形看在他的“假想敌”李景林眼中,别有会心。此人籍隶直隶枣强,与王鸣翰同学,出身于陆大四期;本为段系第一大将徐树铮一手策划的“参战军”第一师的团长。直皖之战,“参战军”缺乏实战经验,一败涂地,大部分为直军所改编;小部分转入奉军,李景林所部,即被暂编为奉天陆军第七混成旅。

第一次直奉战争时,他在东路担任第三梯队司令,守马厂一带;战争爆发到第六天,西路原属冯国璋旧部的第十六师倒戈,以致奉军大败,牵累东路,但李景林全师而退至独流,保存了实力,因而为张作霖另眼相看。

但李景林毕竟不是奉军嫡系,不免有孤立之感。如今看张宗昌的处境约略相同,觉得有联络的必要;因而出面为张宗昌与郭松龄劝和,其实,主要的是拉拢张学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