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魏末期的中原大动乱(第4/6页)

在北魏迁都之后,原本占有重要地位的六镇,也就成了被国家遗忘的角落,特别是随着北魏均田制、租庸调制等政策的实行,原先享受免税特权的边境士兵们,也要和内地的平民一样,履行完粮纳税的任务,经济负担日益沉重,待遇日益低下,生活日益贫困。而世袭带兵的当地将领们,他们早年都是鲜卑民族的老牌贵族,世代有崇高的声望,因为迁都,他们的身份被边缘化了,心理的落差和生活状况的改变,也使他们心生怨气。最让六镇军队失望的是,在北魏迁都之前,因为六镇拱卫平城的意义,六镇的军人一旦在战争中立功,很有可能得到提拔,甚至会得到机会进入中央为官,但随着北魏的迁都,这个机会也就不复存在了。北魏从魏孝文帝开始重文治,采取以文制武的策略,军人们辛苦打仗,得到的利益却微乎其微,他们偏偏手中又掌握着武器,这自然成了北魏北方的一颗定时炸弹。

北魏政府这时期做的事情,相当于给这颗炸弹加火。在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前,对于普通的鲜卑族士兵来说,能够进入六镇效力,哪怕成为六镇中一个普通的士兵,都是鲜卑族人无上的光荣。六镇戍边的机会,原本是鲜卑人挤破头皮争抢的,后来随着北魏的迁都,六镇的身份自然越来越不值钱,士兵也经常逃亡。北魏为了巩固北方防御,没有想过去改变六镇军人的地位和生活,相反采取了饮鸩止渴的办法。在内地搜罗罪犯,发配到六镇去充军,用来充实六镇的边防。后来挟持北魏皇帝,把持东魏政权的一代枭雄高欢,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发配到怀朔镇的,后来却成了北魏政权的掘墓人之一。

北魏政治的腐败,也连带着影响到了六镇。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六镇军官阶层的腐败,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带兵将领们,在仕途无望的情况下,就把主要的精力转向了捞钱。比如北魏在迁都之后,也在六镇实行均田制,给六镇军人分配土地,但是这些土地大都被六镇的军官侵占了,原本应该拥有土地的士兵们,大都沦落成了农奴。这样的地方有谁愿意待?结果,大量的士兵纷纷逃亡,也有士兵选择了起义,在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病逝后仅仅1个月,即公元499年,六镇中的沃野镇,就爆发了当地高车族的起义,这场起义虽然迅速被北魏镇压,却为之后大规模的起义埋下了伏笔。

真正导致北魏六镇大起义的导火索,是发生在公元523年的柔然入侵事件。在这一年的春天,长期威胁北魏的柔然民族,发动了对六镇大规模的侵扰,这次侵扰柔然人动用了精锐骑兵近10万人,一路狂扫六镇。六镇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整个六镇,士兵的缺编高达一半,将领纷纷临阵脱逃,这样的军队又怎能抵抗敌人的入侵?结果柔然肆虐六镇,掳掠人口数万人,牲畜上百万头,可谓满载而归,尤其让北魏丢人的是,连北魏派驻在六镇的最高军事长官元俘也被柔然人掳走,如此奇耻大辱,自然引发了北魏朝廷的震怒。这时候的北魏朝廷,没有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认定是六镇官兵无能,竟然下令停发六镇官兵的口粮。要知道当时的六镇,刚刚经历过柔然的兵灾,物资损失极其严重,正是应该发粮食赈灾的时候,北魏却反其道而行之,这简直就是逼六镇军人造反,原本已经对北魏政府满腹怨气的士兵们,也就不得不反了。

六镇造反发生在这一年的夏天,先是槐黄镇的士兵们请求当地长官于景发放口粮,被于景拒绝,逼上绝路的士兵们杀死了于景,扯起了造反的大旗,这一下子就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整个六镇一股脑地全造反了。其中沃野镇的匈奴士兵破六韩拔陵带领士兵们杀死镇守将领,自称为“真王”,正式和北魏朝廷分庭抗礼。这支起义军的成分非常复杂,主要以匈奴族和汉族为主,成员大多是在内地犯罪被充军到这里的罪犯。他们的声势也非常大,一下子攻占了沃野镇,并取得了其他几个镇的支持,成为众多造反军队中最强大的一支。次年,高平镇的士兵赫连恩杀死镇将,扯起了反旗,这支造反军队,就是当年建立大夏国的匈奴人赫连勃勃的后裔,这一次可谓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六镇的造反,在整个北魏的北方,引发了连锁反应,魏孝文帝改革的繁华中隐藏了几十年的矛盾,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连山西太行山区的丁零人也造反了,这些丁零人一直作为奴隶,在太行山脉生活,这时候在他们的首领刘升的带领下举兵起事。这支起义军的构成很有意思,造反的领导人是丁零人,但是几万造反军队中,丁零人只有几千人,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多年来逃亡到这里的汉族农民。结合破六韩拔陵的起义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北魏六镇大起义,绝不是某些人所说的“民族矛盾”,莫核心矛盾还是阶级矛盾,这是一场北魏各民族被压迫民众,反抗整个北魏朝廷的抗暴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