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晋早期的『北伐双璧』(第4/5页)

经过两年艰苦作战,到了公元321年,祖逖终于扫清了整个黄河以南的北方地区,作为北方政治经济重镇的河南省,此时已经全数被祖逖收复。东晋与北方政权的分界线,也从长江变成了黄河。在一无援助二无军队的情况下,祖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北方百姓的支持,一步一个脚印,实现着他收复北方的梦想。河南光复后,祖逖在当地发展生产,祭祀死难者,常年遭到战争破坏的河南省,此时开始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因此,在河南百姓的心目中,祖逖有着崇高的声望,许多人都视他为父母。

如果老天能够给祖逖更多的时间,相信他完全有机会完成他的理想。当时的局面,北方战乱不断,各个少数民族政权新建,更因为其早期残暴的破坏,引起了北方百姓的群起反抗。这样的情景下,正是北伐最好的机会。但这时候的司马东晋政权,对祖逖并不支持,相反在经过早期“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后,东晋司马政权与江南士族王家的矛盾凸显。就在祖逖凭借自己的力量不断进取北方的时候,司马睿也在调兵遣将,名义上是为了支援祖逖,其实却是为了讨伐功高震主的王家士族领袖王敦。这场内耗引发了祖逖的忧虑,他经常忧心忡忡地对部下说:国家内耗,很可能会让北伐功亏一篑。而祖逖也被司马睿猜忌,祖逖收复河南后,司马睿第一反应,就是任命亲信戴渊为征西将军,接管河南的部队,其实就是为了制约祖逖。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倒也罢了,偏偏祖逖性格刚烈,自然受不了这个气,加上日夜操劳,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强撑到公元321年九月,这个志在光复山河的英雄,闭上了疲劳的眼睛,结束了壮志未酬的一生。

祖逖在北伐期间,精神上遭到的一个沉重打击,就是好友刘琨的英年早逝。作为祖逖一生的知音,同样投身光复大业中的刘琨,经历了与祖逖同样艰难的一生。

作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北方“五胡乱华”爆发时,刘琨和祖逖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同为民族英雄,也同样出身北方世家大族,但是在性格上,刘琨和祖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祖逖出身于军人世家,身上带着北方军人的豪气和刻苦耐劳的性情。年轻时代的刘琨,却更像一个“花花公子”,他是汉朝皇族的后裔,其家在魏晋时期历任高官,自小锦衣玉食。他的生活一度也很奢侈,比如早年在洛阳为官的时候,经常出入娱乐场所,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和西晋的富豪石崇还是好朋友。他是个能文能武的人,除了早年和祖逖一起练剑的经历外,他还很擅长诗词创作。在他与祖逖一道练剑后,刘琨被诸侯齐王司马囧征召,在洛阳生活了很长时间,那时候的他,很少能看到青锋出鞘的勃勃英气,相反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嬉戏玩乐,饮宴做诗。他和当时西晋著名文学家陆极、陆云、潘岳等人,并称为“二十四友”,一度是西晋皇后贾南风的心腹。如果没有那场颠覆西晋王朝的动乱,历史上的刘琨,很可能就是个花花公子。

刘琨有一点和祖逖一样:血气。他也是个有血性的男儿,后来刘琨得到司马囧征召,入伍从军,在和祖逖告别的时候,刘琨极为兴奋,对祖逖说,我每天枕戈待旦,就等待着这一天啊,真的很担心我会落在你后面。两个好朋友,从此有了一个约定:看看谁在沙场上建树多。外表花花公子的刘琨,内心却和祖逖一样,是个快意恩仇的血性汉子。

刘琨之所以和祖逖在“五胡乱华”时代,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也因为司马囧的这次征召,在后来的八王之乱中,司马囧兵败自杀,作为司马囧部下的刘琨,被编入了范阳王司马晓的麾下。在司马晓的身边,他得以飞黄腾达,公元307年,28岁的刘琨被任命为并州刺史。这一次任命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中国少了一个虚度光阴的富二代,多了一个精忠报国的将军。

当时的山西并州,是西晋的北方边境,也是各民族的杂居区,民族关系非常复杂。许多部落趁中原战乱的机会趁火打劫,经常举兵作乱,这时候的刘琨,面临后来祖逖北伐时同样的困难。空有一个“刺史”的头衔,却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到达并州的时候,当地已经在常年战乱中残破不堪,而且经常有游牧民族骚扰。此时刘琨的麾下,只有1000多残兵败将。

在这样的局面下,刘琨迎难而上。他在当地修缮城墙,加强防备,但是没兵没人却是难题,这个局面比后来的祖逖还惨,祖逖尚且还有坞堡可以争取,刘琨却连争取谁都不知道,不过很快刘琨就知道了。这时期的并州,活跃着拓跋鲜卑部,这支鲜卑部落很特殊,他们从西晋早期开始,就和中原互通有无,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并州的局面就可以打开了,刘琨再次迎难而上了,他主动邀请拓跋鲜卑部的首领奇卢深谈。拓跋鲜卑人很实在,提出要和刘琨比武,结果,当年“闻鸡起舞”练下的武艺,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刘琨用其武艺折服了奇卢,成了鲜卑人眼中的勇士,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在拓跋鲜卑的帮助下,刘琨得到了战马以及军队,开始壮大自己的力量。正当他雄心勃勃,意图统一北方的时候,噩耗却发生了,公元311年,匈奴人建立的“汉”政权占领了洛阳,俘虏了晋怀帝,闻听噩耗的刘琨,不顾自己力量弱小,毅然发动了对“汉”政权山西平阳老窝的打击。事实证明,这时候的他还不是匈奴人的对手,结果刘琨几年辛苦训练的骑兵,被匈奴人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刘琨的父母也死在了这场战斗中。刘琨本人也差点被俘,其部下只剩下了几十人,如果不是拓跋鲜卑关键时刻赶来营救,恐怕刘琨性命难保。拓跋鲜卑也很够朋友,为他再次提供了精良战马和一部分兵力,刘琨就借此守住了并州。在五胡乱华的早期,虽然晋朝已经南渡,刘琨却依旧坚守在北方。偌大的中原,他是唯一留守作战的晋朝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