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越从此入华夏(第3/4页)

汉武帝在询问谁能出使南越的时候,满朝文武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当汉武帝略感失望,继续等待时,突然听到一个嘹亮的声音:“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正是年方20岁的终军。

终军敢说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匈奴都骂过,中原各地的皇族诸侯们,他也申斥过,长这么大还没遇到对手,何况他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越有挑战性,越主动前往。南越,正是他眼中下一个挑战,当然他没有想到,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

终军自信的态度和忠诚打动了汉武帝,经过精心准备,这支使团终于组成了,担任西汉帝国正使的,正是当年樛氏的情人安国少季,终军以副使的身份随同出使,同去的还有当时以勇武著称的勇士魏臣。为了以防万一,汉武帝还命令卫尉路博德率军驻扎桂阳,用以接应使团。武的文的都用上,连老情人也用上,目的只有一个:平定南越国。

使团到达南越,过程异常顺利。但好的开端,却未必是成功的一半。樛氏太后自然愿意归附,她在南越本身就过得不如意,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长安老家。赵兴虽然贵为王爷,但从小就在长安长大,这个有名无实的王爵,自然也没什么吸引力,与其在这里当“儿王爷”,不如带着王爵回长安,还能过舒坦日子。唯一的阻力,就是此时南越的丞相吕嘉。这时候终军起了作用,他最大特点就是能说,不但能说还能骂。在南越朝堂上,终军与吕嘉进行了连番的辩论,犀利言辞说得吕嘉哑口无言,甚至吕嘉企图以武力威胁,逼迫终军就范时,终军也毫无惧色,慨然站在刀锋面前,与吕嘉怒目相向。其不凡气度,最终折服了南越上下,南越樛氏太后与国王赵兴,皆答应归汉内附。尤其是樛氏,想到不但能带着儿子回家,更能和老情人安国少季破镜重圆,可谓一举两得。至此,南越内附一事,似已顺理成章。

反对的暗流,此时也开始汹涌。吕嘉虽辩不过终军,但手中毕竟有权有兵,南越国一旦取消,受损最大的就是他,所以发动一切力量,誓把“独立运动”进行到底,就成了其唯一选择。吕嘉的威胁,樛氏太后自然心知肚明,她本来寄望于依靠汉使的力量除掉吕嘉,故意在宫里召吕嘉饮宴,并请汉使安国少季作陪,席间就南越国内附的问题,樛氏和吕嘉再次发生争吵,本来按照樛氏的设计,如果吕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安国少季就可以以朝廷使节的名义逮捕吕嘉,除掉这个大患。对这场鸿门宴,老谋深算的吕嘉早有准备,赴宴之前早派了其弟率兵守在宫门外,投鼠忌器之下,安国少季犹豫,最终没敢轻举妄动。此事之后,因责怪安国少季无能,樛氏太后气得以头撞墙,大骂老情人懦弱。

投鼠忌器也好,气得头撞墙也罢,对吕嘉放虎归山的结果是严重的,偏偏安国少季这个人还喜欢报喜不报忧,内附之事定下来以后,他喜滋滋地给汉武帝写工作报告,对吕嘉的阻挠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这给了汉武帝一个错觉,即南越上下皆同意内附,唯独丞相吕嘉反对。在汉武帝眼里,一个小国的丞相,当然是个小问题,小问题自然就轻描淡写对待一下:汉武帝仅命令韩千秋和樛乐(樛氏太后的弟弟)二人率领两千汉兵进入南越,以给南越施加压力。

汉武帝的“轻描淡写”,显然帮了倒忙,闻听汉军到来,吕嘉不但不慌,反而大张旗鼓四处宣传,造谣说“樛氏太后和汉使私通,勾结汉军来吞并南越”。如此一来,南越上下反而全团结在吕嘉周围了。有了众臣民支持,吕嘉胆气壮了,悍然发动了政变:公元前112年,吕嘉率军进攻王宫,将南越王赵兴以及樛氏太后母子杀害,汉使安国少季、副使终军也皆死在乱军之中。可叹终军这个少年英杰,殉难时仅21岁,人称“终童”。随后,南越集结重兵,将韩千秋的两千汉军击败,封锁各地关卡,正式与汉朝分庭抗礼。

南越的变乱传到了汉武帝的耳朵里,当下引其大怒。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场事变的发生,也给了汉王朝武力解决的最好口实:先前的南越毕竟是朝廷诸侯,轻易不能动武,现在其背信弃义在先,杀害汉朝使者在后,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了。

公元前112年秋,西汉帝国发动了对南越的征讨,这次汉帝国动用了10万军队兵分五路,分别从湖南、江西、广西漓江等地水陆并进,企图一举平定南越国。这场战争从春天开始,持续整整一年。先前唐蒙通夜郎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汉军关键的一路,正是由路博德率部走从四川到夜郎的通道进入南越境内,一路势如破竹。到第二年冬天,路博德与杨朴部在南越首府番禺城外会师,先前嚣张的吕嘉,被打得弹尽粮绝,只得困守孤城。汉军采取夜袭战术,由杨朴率军深夜奇袭,再由路博德在城外设伏截杀,里应外合之下,番禺城被攻破,仓皇出逃的吕嘉,被汉军孙都部擒获,而吕嘉拥立的“伪帝”赵建德,则被汉军苏弘部活捉。值得一提的是,吕嘉被擒的奏报传来时,汉武帝正在河南巡视,闻讯后大喜,高兴之下将其所在的县城改名为“获嘉县”,足见对这位叛乱者的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