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汉文帝母子怎样发迹(第4/5页)

西汉的立国,采取的是郡县制和分封制并行的方式,起初还册封了异姓诸侯王,此后虽然诛杀异姓王,并且设立“白马盟”,即非刘姓者不能封王,但中央的行政权力,依然没有确立绝对的权威。无论是权镇地方的诸侯,还是功勋卓著的勋贵们,其位高权重,都是帝王所忌惮的,要做一个真正的帝王,就必须把权力收拢回来。且不说为了巩固国家稳定,就是为了对付北方持续肆虐的匈奴,这也是必需的。

所以,这才是汉文帝刘恒在位时期的最大贡献:自他开始,改变了中国自夏商周以来松散的国家体制,开始着手建立一个大一统,高度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汉武帝后来的“大一统”,其实更多是拜汉文帝栽的树。

要做到这个自然不容易,历史上但凡是权力之争,无不血流成河,尔虞我诈。汉文帝的手法却很温和,先忍,再忍,最后还是忍,在忍耐里巧施暗手,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建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比如在刘恒入京即位的早期,看似很“知趣”,对人很谦和,但在他入宫的第一天,即命令他的亲信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二军,另一亲信张武为郎中令,负责巡查宫中,皇宫大内的兵权,以及西汉最精锐南北二军的控制权,就这样被汉文帝不动声色地抓到手了。在诸吕服诛后,刘恒又大赦天下,值得一提的是,刘恒赦免了刘章的妻子吕氏(吕家的长孙女),此举虽然遭到了功臣们的非议,却也安抚了登基未成的齐王一脉,得到了宗室的支持。

而对位高权重的两大势力,宗室与功臣,刘恒的另一手段是“拆分”。刘恒登位之前,依西汉王朝旧例:拥有封地的诸侯以及贵戚们大多居住在长安,而他们的日常开支,则是由其封地提供,如此一来开支巨大不说,长安更成了功臣宗室们相互串通的场所。所以刘恒登基后的第二年十月,即发布诏令,以节省开支为由,命令所有驻长安的列侯贵戚全部返回封地,不得在长安停留。这样做的意义,不止在于减少了国家开支,更重要的是,如陈平、周勃等功臣宿将们,也因此羽翼大削,其亲信大多被调离身边,原本盘根错节的势力,渐成了孤家寡人。正因如此,刘恒这个皇帝,才从此开始“硬气”了起来。

而相比于上述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政策,真正对汉文帝一生执政有着重要意义的,却是一个小人物和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奏疏——公元前174年,28岁的贾谊上《治安策》。

贾谊这个人,在后世很有名,但在当时只是个小人物。而他的《治安策》,在当时也并未被看做很重要的奏疏,可就是这封奏疏,指向了汉文帝所伤脑筋的大问题:诸侯尾大不掉的问题。这封奏疏很长,核心内容是:同姓的诸侯王和异姓的诸侯王一样不可靠,而且是有实力的必然会想到造反,实力越强造反越快。兴兵讨伐是下策,那样会造成战争,破坏生产和国家稳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诸侯的封地尽可能地拆分,分封给他们的子孙们,削弱他们的势力,如此日久天长,才能彻底解除诸侯国的威胁。

贾谊的奏疏得到了汉文帝的赞赏,但这毕竟是一个非常长远的方略,一下子推行是不现实的。在汉文帝在位期间,他少部分地推行了其中一项,却是极其重要的一项。

即在公元前164年,趁齐王过世的机会,将西汉诸侯王中势力最强大的齐国辖下的70多座城池,一口气拆分成了7块,分封给齐王诸皇子。这个行动看似平常,但10年以后,他的儿子汉景帝刘启一定会感激老爹的英明举动:10年后的七国之乱里,正是由于实力最大的齐国早被拆分,才降低了汉帝国的平叛难度,汉朝的政府军也是通过先平定齐地的方式,最终将叛军一网打尽。

汉文帝的这些政策,虽然说不动声色,可还是引起了反弹,比较著名的就是他在位时期济北王刘兴的叛乱,首开同姓诸侯王反抗中央政府的先例。之后曾与他争夺皇位的淮南王刘长也举兵造反。两次叛乱先后被镇压。而刘恒也采取了看似宽容的决策:刘长3个儿子非但没有获罪,反而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偌大的淮南国被一分为三,刘长本人也未获死刑,只是被发配到蜀中地区。

虽然小有反弹,但汉文帝的苦心没有白费,他在位时期,诸侯膨胀的势力得到了遏制,功臣勋贵们的地位也遭到了削弱。他渐渐地树立起自己的威信,掌握了汉帝国的真正权力。

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对比是:作为诛吕功臣的周勃,在汉文帝早期即位时位高权重,甚至汉文帝即位之前,还专门派使者到京城拜见周勃。可汉文帝登基为帝后,周勃身为丞相,经过汉文帝迁移列侯,掌控军权等政策,其势力大为削弱。后期汉文帝向他问话,偶有答对不当之处,他甚至“汗流浃背”。这时期的汉文帝,才是真正意义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