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上原勇作的迷惑

“我明白了。”吴佩孚虽然听得有些恼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蒋百里刚才已经说出了问题的本质。

“有时候,数据要分怎么看。有人只愿意看到好的一面,而不愿意承认一些基本的事实。”杨朔铭看着吴佩孚,嘴上却在向蒋百里发问,“百里兄,日本有多少人口?”

“九千一百万。”

“咱们中国呢?”

“四万万三千二百万。”

“中国的国土面积?”

“约一千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当时可不是九百六十万,特注。)

“日本的国土面积呢?”

“约三十七万平方公里。”

“在有些人看来,论人,我们为日本的五倍,论地方,我们为敌三十倍。没有打不赢日本的道理。”杨朔铭说道,“但真是这样的吗?”

“现代战争都以钢铁和国力取胜,绝非单纯以人力物力决定。”吴佩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杨朔铭的意思。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有人就是不愿意看到这一点,总是愿意空喊口号,有如前清时的清流,在我看来,此辈误国误民,无有不可杀者。”杨朔铭接着说道,“我知道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尤其我辈身为军人,就当马革裹尸,精忠报国。但是我所考虑的,是国家之前途,民族存亡之大计。不是一场战争的得失,如果我们就这样持续的和日本人消耗下去,我军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如果力量耗尽却不能取胜,百姓惨遭屠戮,江山毁于一旦,即使我辈捐躯沙场,我们能够逃脱亡国的历史罪责么?”

听到杨朔铭的最后一句话,一股凉意好象虫子一样爬上吴佩孚的心头,让他一时间悚然无语。

“瀚之所言虽是,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怕是很多人不会理解你的苦心。”吴佩孚说道,“且不说乱党煽动,即以当前国民抗日呼声高涨来看,公开对日和谈亦不可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就如同施参事刚才所言,和、战之争并非一无可取,并且和与战也不是绝对对立之物,老子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可见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事和坏事。关键在于,如何将两者统一起来,趋其利,避其弊,才能转化困境,变被动为主动。”蒋百里在一旁说道。

“这一次对日作战的目标,和民国四年时类似,即以战促和。只有以战促和,以和求安,才能鼓舞民众志气,使日本人不至于得寸进尺,确保天下长治久安。这种情形好比下棋,棋手必须掌握全盘攻防,进退有序,善于转化不利形势,这样才能应对自如化险为夷。”杨朔铭说道,“此外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在于,我国同日本战事一起,英美列强决不会熟视无睹。如果日本吞并我国,西方列强绝不会坐视自身利益受损,放任日本称霸亚洲而袖手旁观,但如果我国灭掉日本——虽然说目前这种可能性不大——西方列强同样也不会坐视,他们不愿意看到一个称霸东方的日本,同样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实力超过日本的中国存在。”

“那样的话,咱们可就是引火烧身了。”蒋百里笑了笑,说道,“现在英美等国的在华利益已经同中日战争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一旦这烧身之火烧疼英美,英美必将出面遏制,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日本人。”

“他们讲求的是均势和制衡。一旦出现打破均势的情况,日本肯定会和英美一道来对付我们,因为日本绝不会考虑同英美开战。”蔡锷说道,“我和百里曾经留学日本,谙熟大和民族欺软怕硬的性格。别看日本人在亚洲为所欲为称王称霸,他们从天皇到平民都患有‘恐欧症’,视西洋人为妖魔鬼怪。据说威风八面的明治天皇有句流传于世的名言:‘宁可忍耐,千万别同英美开战!’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吴佩孚握紧的拳头慢慢的放松开来,此刻他的思想已经挣脱了现实夹缝的束缚,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窗外的凉风习习拂来,淤积于心头的烦躁不安此时消失殆尽,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英美一向自号是热爱和平和正义的国家,他们前些日子还称决不能容忍日本人在中国的胡作非为。英美公使不止一次保证,英美政府将全力保障中国的独立和平,以防止苏俄布尔什维克主义向东方蔓延。”施肇基说道,“这其实就是表明,他们想要调停战事,不愿意看到有一方坐大。”

“那就是说,咱们现在应该保存实力,不要让英美得出我们有凌驾于日本之上的迹象,以后才好发展,是这个意思吧?”吴佩孚转向杨朔铭问道。

“对。”杨朔铭点了点头,“而且苏俄对英美日本以及我国也是很大的威胁,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