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爱非其道(第24/124页)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风吹进来,带着雨水的凉意。言格起身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她滚进毯子里,埋着脸继续呜呜。她把自己的脸哭成一只大花猫,终于哭够,才羞愧地拿开手,惨兮兮地看他。他一身白衣,安然坐着。俊颜清隽,眉目和淡,黑湛湛的眼睛温和清淡,不带苛责。

“我就知道,可以和你说。”她哽咽,胡乱抹眼泪。

言格眼眸深了一度,没作声。

她真的没怎么变。笑,就哈哈开怀,笑声朗朗传十里;哭,就哇哇大哭,可怜委屈又揪心;孩子般直来直去,还是那颗赤诚之心。他见她不哭了,递给她一张手帕。

她像是哭累了,呆呆的反应不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有点儿蒙。她少有这般无辜又犯傻的眼神,他的心莫名像被她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想着要对她好,他抬起手帕,给她擦花脸。

手很轻,手帕很柔软,她再度发蒙,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紧张地咽了咽嗓子:“言格,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言格不答,见她回过神来了,把手帕放在她手心。

她接过来自己擦眼泪,渐渐开口,讲她醉酒后接到崔菲的电话,可说到关键部分,她就讲不出来了,只记得给言格打过电话,之后的事情很模糊。

甄意一边说,一边惴惴不安。她心里已经压着千万斤的重石,如果言格有哪怕一点儿的惋惜、不认可、否定或不适,哪怕一点儿,都会刺痛她,把本就悔恨的她推入更深的地狱。

可自始至终,他没有。他只问:“和我打电话之后的事情,记不起来了?”

“嗯。”“那你记得当时的感觉吗?”

甄意努力回想:“好像,声嘶力竭,在挣扎。”

“为什么而挣扎?”

“崔菲,戚行远,姑妈,还有她,在商量把艾小樱扔掉,我不肯,可他们都不理我。”

“她是谁?”

“我记不得,好像有第四个人。她一直在对我下命令,我不听,她就自作主张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我在说什么?”甄意揉额头,“天啊,我当时是有多醉?”

言格沉默不语,隔了一秒,再问:“你参与了吗?”

“我一开始准备先顺着表姐稳住她,把她们支开后去调查现场,因为我怀疑真相。我看到小樱头上的伤是你送的镇纸打的,我没提醒他们,等以后警察发现,可以查出来做关键证据。我准备跟着姑妈去清理现场,检查有什么不对。但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这样做。我记不住了。”

他静静听完,心想,她如果不记得,对她其实是好的。

“言格,”她轻轻地说,“我真不知道昨天怎么了?我记得看见尸体之后的心情,震惊,怀疑,想着计划,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完电话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打电话之前呢,能不能描述一下艾小樱的伤口?”

甄意红着眼睛,努力回想,艾小樱头上很多砸出来的伤痕,凌乱不堪深浅不一,深的地方非常深。整个脖子都是红的,有规则不一的掐痕,像掐了很多次。

言格听了她的描述,说:“听上去,凶手可能会有攻击型的人格障碍。”

“为什么这么说?”

“杀死一个小女孩,不需要如此多的暴力。”他平淡道。

“我就知道,我当时有一丝怀疑,爷爷不会杀人。”甄意屏住气,就听言格接下来说:“你爷爷在没有患阿尔茨海默病前,其实也有轻度的人格障碍。”

“什么意思?”

“你爷爷社交能力非常低,对除哲学以外的任何事物都处于回避状态,遇事退缩,做事被动,本质上,他胆小温顺。而除了极少的情况,个体的人格是稳定的。”

甄意心凝住:“所以?”

“如果说甄教授失手或是一时生气推一下,小孩撞到哪里,死了,有可能;可如果说他以你描述的方式打死小孩,不太可能。”

甄意脑中轰鸣,狠狠捂住头:“是啊,就该是这样。可我当时在干什么?明明怀疑过,怎么回事?”

言格握住她的手:“甄意,别想了。”他的手太过温热,她愣住,抬头看他,疑惑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醉酒了,记忆是急不来的,或许以后会渐渐想起。”

“是吗?”可她很着急,想起之前警官对宋依的提议,“浅度催眠可以帮人想起特定场景的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