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界战争(第2/13页)

最认同现有体制的那些人也被这些问题折磨着。加图思考着他的灾难性豪赌的结果,为每一次战斗哀痛哭泣,无论是胜是负。显然,这并不能给他的追随者以道德上的安慰。至于中立派,他们不认为共和国被摧毁是出于正当的理由,心里更是没着落。西塞罗驯顺地服从了庞培的命令,但离开罗马后完全没了方向,变得近乎歇斯底里。几周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不断给阿提库斯写一封封哀怨的信,问他该怎么做,该去哪里,该支持谁。他把恺撒的追随者看作凶手,把庞培看作无能的罪犯。西塞罗不是军人,他清楚地看到了放弃首都造成的灾难,认为这导致他失去了一切最爱的东西,从他的房产到共和国本身。“我们像乞丐一样,携着妻儿游荡,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每年大病一次的人身上。我们甚至不是被赶出首都的,我们是被召唤着离开城市的。”3带着难以愈合的伤口,西塞罗总是这么痛苦,这么烦恼。他了解其他元老即将知道的一件事:逃亡中的公民不再是公民。

放弃罗马后,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阻止恺撒前进。抵抗恺撒的一次尝试已经失败。多米提乌斯·阿诺巴布斯对恺撒和庞培一样地痛恨,直接拒绝了撤退的命令。这不是因为什么了不得的战略眼光,更多是由于愚蠢和固执。在恺撒扫荡意大利中部的时候,多米提乌斯决定在枢纽城镇考菲尼姆逼住他。40年前,起义的意大利人把这里当作首都。那场伟大的斗争还没完全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虽然意大利人已经获得了公民权,但在面对罗马时,许多人仍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共和国的事业对他们没什么意义,恺撒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他是马略的继承人。马略则是意大利人的伟大保护者。他还是庞培的敌人,而庞培是苏拉的门徒。久远的仇恨复活了,毁掉了多米提乌斯的抵抗成果。无论如何,考菲尼姆不愿为多米提乌斯而牺牲自己。恺撒刚刚出现在城墙下,它便请求投降。看着恺撒现在拥有的五个精锐军团,多米提乌斯拼凑的部队很快同意了。派去的使节及投降的意图受到恺撒的热烈欢迎。多米提乌斯很愤怒,却没有办法。

被自己的军官拖到恺撒面前后,他请求一死。恺撒不答应,把他放了。看起来很仁慈,但对一位公民来说,没有比欠人一命更丢人的了。多米提乌斯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考菲尼姆。如果两人调换一下位置,多米提乌斯肯定会把恺撒处死。指责恺撒的大度只是一种谋略,虽说对他是不公平的,但那的确符合恺撒当前的利益。它不仅满足了那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还有助于让各处的中立派安心,让他们知道恺撒不是第二个苏拉。即使最顽固的敌人,只要他们肯低头,恺撒仍会饶恕。他没有在广场公布公敌名单的计划。

人们对此欢欣鼓舞。几乎没人有多米提乌斯的那种骄傲。因征服者的宽大为怀,城镇的居民和多米提乌斯拼凑的部队一片欢腾。“宽恕考菲尼姆”的消息很快传开了。现在,大规模的抵抗活动结束了。意大利站在庞培一边,出人意料地去解救他的可能也不存在了。随着多米提乌斯的人马转到敌人的阵营,共和国更没有什么军队了。唯一的堡垒是布林迪西,那个著名的港口,通往东方的门户。庞培就待在那里,拼命地收集船只,准备渡海去希腊。他知道,他不能冒险同恺撒正面对阵,至少现在不能;而恺撒知道,只要拿下了布林迪西,战争就结束了。

于是,两边展开了与时间的生死竞赛。离开考菲尼姆后,恺撒高速奔向南方。途中传来消息:在两位执政官的率领下,一半敌军已登船起航,另一半由庞培指挥,仍挤成一团等在港口,等待舰队从希腊返航。恺撒到达布林迪西外围后,立刻组织人马划着平底船,去建一道封锁港口的堤坝。庞培的应对措施是在商船甲板上建造三层塔楼,将它们派出港口打击恺撒的工程师。战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着,两军奋力向对方投掷石块、木头和火把。最后,在堤坝尚未建成时,有船只在海面浮现,那是庞培的舰队从希腊回来了。它们冲进港口,成功地停在了码头。总算可以从布林迪西撤离了。撤退行动以庞培惯有的效率进行着。夜色渐深的时候,舰队的船桨划开了港口的海水。听着城中的支持者的警告,恺撒命令部下向城墙猛攻。等到他们进到城里时,已经太晚了。借助攻城设施,他们越过了港口的瓶颈,但庞培的船只已消失在黑夜中。迅速结束战争的最后希望破灭了。此时,恺撒渡过卢比孔河才过去两个半月。

黎明时分,港口海面上一片空空荡荡,庞培的舰队已无影无踪。罗马人的未来不在他们的城市中,不在意大利。远远超出寂静的地平线之外,决定未来之处在远离广场、元老院和投票处的野蛮人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