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长安迷雾 第七章鄂邑盖公主(第2/2页)

盖主沉吟了一下,道,我的不肖子王受丢了他父亲的爵位,这倒是我日日为之忧疚的。将军却只想着犬子的宾客丁外人,不是有点舍本逐末了吗?

上官桀叩头道,长公主息怒,臣不敢。其实两件事臣都有所考虑。只是汉家规矩,非有功不得封侯,令郎的侯位,恐怕一时不能办到。臣以为,即便不能,以长公主现在的地位,可以上书将鄂邑的户数分半给令郎,这在汉家并非没有先例,皇帝也肯定会应允。至于丁外人君,臣说话也不绕圈子了,臣早就侧闻,丁君是长公主的幸臣,长公主当时让他去豫章县,肯定也是迫不得已。没有他在身边,长公主心中其实并不快乐。刚才长公主既然说“人生若白驹之过隙”,我觉得应当尽早召回丁君,免得长公主和丁君两处相思。臣冒昧进言,敢领死罪。

盖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感激。她心想,是啊,我怎么就会想不到呢。有朝一日我死了,我完全可以上书皇帝,将鄂邑的一半户数传给儿子。虽然这在汉家不是常例,但作为皇帝惟一的姊姊,又一手把他带大,他又怎会不允?那么丁外人才是现在惟一要加紧解决的事了。她感激地望着上官桀,将军,召回丁君,那得丞相御史两府答应,我身在内廷,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上官桀道,一切包在臣身上。田丞相一向谦卑,他几乎不管事的。御史大夫桑弘羊和臣关系很好,臣如果说话,那也是绝无问题的。

好,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谢你。

她站起来,隔着二楼的琐窗,目送上官桀踽踽步出温室殿的前门,春日

的阳光隔过斑驳的树影,照在庭除下,她俯视着上官桀的头顶,看见他穿过一片柳荫,肩上金光闪烁。白玉般的台阶两旁开着一簇簇淡兰色的小花,从台阶一直铺满了整个院子。很大的院子,好像就是一片花的海洋,而温室殿和前面遥遥的承明殿、石渠阁好像就浮在这一片花的海洋之上。天空是清澈碧蓝的,间或有燕子从细柳的叶间掠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啭鸣。年近五十的盖长公主长长地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内部一阵无法抑止的搔痒潜滋暗长,那似乎是年轻时才频繁而激烈出现的搔痒,好像冬眠之后突然惊蛰,对,惊蛰,这个词真是太形象了,那就是一种突然惊醒的感觉。她的脑中霎时像走马灯一样,闪烁着和丁外人在一起的场景:他紧紧抱着她,婉转缠绵在精美细腻的桃枝席上,下体纠缠在一起,他的身体激烈撞击她的身体,好像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她最不能忘却最喜欢回味的是他突然闯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的感觉,这使她不由得打了个颤,那真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觉啊!可是那种感觉竟然久违了,不,她需要在这阶前的春光尚未完全消歇之前,见到她心爱的男人。于是她霍然转身,叫道,给我召任辟胡来,我马上要见他。

接着她就这样站在琐窗前,一动不动地等候。整个的心都被柔嫩的绿色所填溢,直到任辟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慢慢转过身来,斜倚在窗棂上。她的手臂挥了一挥,这间房间的所有婢女全部低眉顺眼地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盖公主望着任辟胡,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湿润的声音,赶快给我除掉京兆尹樊福,我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个人的任何消息。

此刻在豫章县的太守丞丁外人府邸,丁外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对坐在他面前的阎乐成说,刚才接到文书,说婴齐那小竖子已经顺利到

达了长安。

阎乐成的脸涨得通红,像一块刚割下来的猪肝。没想到这小竖子若有神助,我们绞尽了脑汁,仍是奈何不了他。他重重地拍着栏杆。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丁外人冷冷地说,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