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战徐州(1938年3月~1938年6月) 汤军团引爆徐州会战(第4/13页)

卢汉去武汉觐见蒋介石。

张冲则带着部队开向徐州,4月21日在车辐山车站下车。津浦线台枣支线上的这个车站(台儿庄外10公里)和徐州的利国驿车站,已经成为这个春天中国最繁忙的两个车站了,几乎每天都有军列停靠,士兵从这里下车转赴徐州四面战场。

第60军有3个师:第182师、183师、184师,40000多人,装备都是从法国进口的,士兵们都有钢盔,甚至还有专门的防毒队,属于徐州战场上的生力军。

当天上午,卢汉已提前到了徐州,拜见了李宗仁和白崇禧。

滇军与桂军,在军阀混战时代,是互相结了仇的,李、白二人就吃过滇军的亏。眼下的情境自然不一样了,李宗仁告诉卢汉,日军这次卷土重来,台儿庄东北前进阵地情况不好。

李宗仁命卢汉归属孙连仲节制,去接防汤恩伯和于学忠的部分防线。卢汉先去拜见孙连仲。此时孙仍在台儿庄外的司令部,问及敌情,孙对卢汉说:“敌军攻势虽猛,但我军打得很好,局势已趋稳定。”

卢汉又去车辐山车站附近的于学忠司令部,后者告诉卢汉:“台儿庄东北线战斗吃紧,你应快速集结,准备战斗。”

实际上此时台儿庄东北一线已出现了溃退。

按李宗仁的命令,卢汉拿出张冲的师接替池峰城在台儿庄的防务,另外两个师去接替台儿庄东北面汤恩伯和于学忠各一部分防线。后一个命令是有问题的,要么先把汤恩伯的部队换下来,要么先把于学忠的部队换下来,而在汤、于两部之间分别接防两边各一部分防线,是极易被日军抓住战机的。

事实比想象得还要糟。

就在卢汉的第182师和第183师往台儿庄东北线集结时,突然遭到日军的攻袭,打了卢汉一个措手不及。按照上面那几个人的说法,此时前面还有汤恩伯和于学忠的部队在顶着。实际上,汤恩伯的部队已经开始撤了,于学忠的部队也在转移阵地,就这样,日军的坦克一下子冲到滇军面前。

滇军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跟日军接了火,一天之内,第183师就伤亡了3000多人。

对这支滇军来说,徐州会战中最刻骨铭心的,是随后的禹王山大战。这座海拔不到130米的小山,是云南子弟记忆中永远的一片血色。

禹王山位于徐州北部、台儿庄东南向的运河北岸,虽然山峰不高,但在鲁南平原上已经是巍峨了。巍峨到成为两军必争的制高点。

扼住禹王山,就可以给转进的中国军队以从容的时间;否则的话,日军可弃台儿庄而直下徐州,如果愿意的话,炮上山峰,还可以直接打到台儿庄内。

守备台儿庄的张冲最先注意到禹王山,他打电话给卢汉,认为必须控制住这座山峰。卢汉随即派第182师一部上山,但还没站稳,就在日军的强袭下被赶下来。危急时,张冲说:“叫我带人把它重新夺回。”

卢汉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如何做得到,你守着作为焦点的台儿庄,擅撤当是死罪。”

张冲说:“如果禹王山丢,台儿庄的守卫就毫无意义了。”

张冲又跟了一句,说:“现在禹王山的价值已大于台儿庄。”

其实,此前卢汉已向李宗仁、孙连仲请求从台儿庄抽兵再攻禹王山了,但两个人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强调守台儿庄是委员长的命令,那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张冲还在坚持。

卢汉一咬牙,终于点了头,对张冲说:“你带人去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张冲随即留一个团守台儿庄,其他3个团尽皆出动,在他的带领下逆袭禹王山。

从最初坚守到最后从容撤退,滇军在禹王山与日军血战19天,战死3500多人,山下的十几亩麦田里埋满牺牲的士兵。

大战中,中日两军在山峰的左右两道棱形线上对峙,中国士兵在棱线上构建单人掩体,点点相连而形成鱼鳞形坑道,战士们环山把壕沟挖向日军。日军也在挖。最后两边的人都可以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了。

接下来便是近身肉搏。

在山下村子火石埠的激战中,由于电话线已断,轻机枪手杨正发奉命给团长送战报,此时他已受伤,子弹从肋前穿入,弹头半露在后背上。团长用简易的卫生工具帮他取子弹,问轻机枪手疼不疼,后者说:“不疼!死也划算了,火石埠的机枪掩体都被我用遍了,变换了几十个阵地,鬼子倒在我机枪下的多了!”

在卢汉的回忆中,特别提到杨正发。

在机枪阵地上,当时只剩下杨正发一个人了。虽然已经负伤,但就是不肯下火线,一挺轻机枪,反复转换掩体,阻击日军一个多小时。

此战是滇军抗战的一个传奇,用于学忠部下曹宗纯(副团长)的话说:台儿庄战后期,来自云南的第60军阻击最顽强,作战最勇猛,是任何友军所不能比的。